仰山一叙。仰山问他俩究竟,立身道:“孤村难守,总需设法突围。只是无隙可乘,只好略为停顿。如今兵粮尚有两月,过此便敷衍不下了。”包妹道:“吴公之意,利在速行。
  阿哥之意,计在缓进。然我夜观天象,占卜我村凶吉,倒是模糊不确。阿哥素性忠厚,看这村内百姓群集,弃之不忍。仰山哥先往复命,叫吴公预备船只,在宁波海口等着。我这里从余姚慈溪水路到宁。”仰山道:“我好出去吗?我好带家属吗?
  ”立身说:“过了今日,明晚可出村了。”仰山半疑半信,却也不能性急。包妹笑道:“仰山哥我变个戏法你看好么?”邀了仰山,同了立身,指着对面山上的大炮道:“这炮在艮方,今日月神适犯我村,恐于我不利,当为取来。”便散发念咒,喝声“疾”,只出立身带着三个村勇,往前直奔,从山上抬炮回来。守炮的却视若无睹,不知道四五百斤的重量三五个人如何抬得动的?到得下午,包妹又对仰山道:“我再变个戏法你看好么?传令村勇,冲出西围,叫他逢敌便杀,一到雨下,你等只抬着牲口器械,回来销差。”仰山暗想:天晴已久,如何有雨?等到薄暮时候,一阵大雨,村勇肩挑背负,络绎不绝,却没有折损一人。立身点验收讫。仰山道:“不料令兄妹有如此妙术,敌众何患不破?”包妹道:“这是极粗浅的法子,倘要为国家出力,自然别有作用。”立身道:“仰山哥不要多话了,赶快同老嫂收拾收拾,趁着大雨,我要送你出村呢!”仰山带着妻子,走在后面。前面六个护勇,扮装开路。已经进了山僻小径,仰山已知出险了。
  包妹虽不怕诡计,但与吴藩司约定,总想定期杀出,显个斩将搴旗的手段。谁知包妹卜了一卦,说只有今夜二鼓可走,若交子正,便无出路。立身细察卦象,惊疑万状,密令团勇瞒着村众,拔队起行,计分五队,队各四千,用红旗队做了冲锋。
  立身押着白旗继进,再次青旗、黄旗,包妹押着皂旗殿后。约莫黄昏将近,红旗队突围出发。一路钲鼓大震,枪炮齐施。敌众出其不意,料是立身兄妹,又在黑夜里作怪,姑且让他外走。
  第二队白旗,又昂然鸣角,旁若无人。这时立身刚到村门,只听得一片声的“包先生”,大呼大嚷道:“包先生在村里,我等还好苟延旦夕。包先生一去,我们从亦死,不从亦死。大众赶紧留住包先生罢!”立身正待劝慰,无奈人多嘴杂,一句一字,也听不明白。只是堵塞村门,不容立身举步。立身大哭道:“劫数难逃,我等不知死所了!”忙令后队停止,白旗队只剩得一半。敌众看得白旗队中途折回,村内又人声鼎沸,知道立身宵遁,点起灯球火把,只望村内乱扑。包妹押在后队,又不知何故中变。立身被数千村众遮断,同包妹首尾不能相顾。团勇无人号令,但与敌众混战。敌众遍觅立身,到处无踪无影。
  有的说死在乱军里了,有的说借火遁去了。只有包妹的尸首,倒在卧房中寻得,在床跌坐,身边还检出了纸,写道:救人不救彻,任尔戮我尸,锉我骨。裂我者罗阿三,埋我者王小乙。山头东复东,赠汝银二百。
  包妹为什么跳不出生死关,撇不开是非门?真是在劫在数呢!敌众破了包村,仍旧驶入金华,夹击衢州。不道南京赴援的军报,急如星火,秀成留着侍王李世贤在浙,自己亲下长江。
  这鼓玉麟、杨岳斌的水师,何等厉害!忽报草鞋峡、燕子矶两面夹进,小姑山已被人夺去。这小姑山究是谁人所夺?正是:援桴预向金山扼,转石欣闻铁锁开。
  欲知后事,且听下文。
  第四十九回画玉梅雪琴喧夺个估山订金兰竹屿稳栖黄歇浦
  上回说到彭、杨水师,直下江口,将铁链两面烧断,夺回这座小姑山。这是衡阳彭雪琴、宫保第一战绩。这时宫保还是一个道员,带着水师,同杨岳斌旗鼓相当,只在长江上下游弋。
  雪琴却是素性风雅的人,只因少孤境困,童试又一再不售,幸得衡州太守高人鉴赏识,居然进了秀才,送在岳麓书院读书。
  偏是比邻有个女子,名叫梅仙,看见雪琴丰采英英,便将一缕情丝,牢牢缚住。雪琴亦感深知已,誓愿奋身云路,再订婚约。
  不料梅仙老父,薄视雪琴,别受他聘。梅仙挽回无计,竟以身殉。雪琴悲痛靡已,愿画梅花十万幅为报,犹记其题《太白楼》诗道:诗境重新太白楼,青山明月正当头。三生石上因缘在,结得梅花当蹇修。
  到此何尝敢作诗?翠螺山拥谪仙祠。颓然一醉狂无赖,乱写梅花十万枝。
  姑熟溪边忆故人,玉台水澈绝纤尘。一枝留得江南信,频寄相思秋复春。
  太平鼓角静无哗,直北旌旗望眼赊。无补时艰深愧我,一腔心事托梅花。
  雪琴因此郁不得志,只在军营里充个书识。家中娶的夫人邹氏,与太夫人又常有勃谿。双方既无可调停,颇想浪游湖海。
  却值曾钦差创办团练,便从书识拔充哨官,给了一张外委札付。
  到得绸缪水师的时候,他详详细细上个条议,果蒙钦差采用,从此便是营官了。钦差看他经画完善,驾驭娴熟,知道必是大器。问他家世,才说是衡州府学附生。钦差却将把总撤销,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