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:“相公,你忘却一桩事了。”子建道:“忘的什么事?”来兴道:“你不是说会客以后还要鞭打这条赤练蛇么?”子建沉着脸道:“狗才,你别胡言乱语!不唤祝大爷,却唤赤练蛇!他何尝是赤练蛇?他是一条兴云致雨泽及万物的神龙呢!”来兴道:“相公已打破了七条赤练蛇,为什么到了今朝变做了神龙?”子建道:“你别多问,以前他是赤练蛇,现在他是神龙。快把园中的草人焚去了,这条皮鞭子拾取进来,以后再也不许你唤赤练蛇。你若要唤时,就把皮鞭子教你受用!”列位看官,这金钱的魔力何等伟大?子建失去了三百金,把老祝恨如毒蛇,子建取得了五六百金,又把老祝奉若神龙。从此以后,徐子建和祝枝山便成了莫逆之交,时通往来,不在话下。
  有书即长,无书即短。最长的便是上元这一天,自从周文宾乔装说起,直说到寄顿闺楼,和王秀英面订婚姻,足足占了十多回书。这是杭州书中的热闹关子。关子已过,说书的便唤做软档,当然没有什么书可说了。著者拢总交代一句话,周文宾寄宿闺楼一件事,只有寥寥几个人知晓,都是严守秘密,外面毫无风声。祝枝山虽是老鸦嘴不说好话,但在紧要关键,他也不肯妄说。况且有这偌大的柯仪堵他的嘴,周府里面知道底细的,只有周老太太一人,便是大娘娘也没有知道其中的详细情形。何况仆婢人等益发不会知晓。王兵部府中知道的人稍多,除却太夫人、王天豹以外,太夫人的身边海棠,小姐身边的素琴、锦瑟,都知道寄顿闺楼的乡下大姑娘便是雀屏中选的周二公子。太夫人素来信任海棠,有许多秘密话总和海棠商议。悄悄的嘱咐他道:“海棠,你是我的心腹丫环,人前说不得的话,你决不会讲与别人知晓。自古道,‘与人方便,自己方便。’你依着我的嘱咐,我决不忘你的。待到你出嫁,我便赏给你珠环一副、金钏一双。海棠道:“老太太放心,丫头知道这件事关系很大,所以那天得了消息,便暗暗的告禀皇封,不敢张扬。所有姊妹面前从来没有露过风声,老太太便不给丫头赏赐,丫头也不敢饶舌,何况老太太有这重大的赏赐?”太夫人既把金珠堵住了海棠的嘴,秀英便如法泡制,悄悄的吩咐锦瑟也学着太夫人一般的话,而且珠环金钏,都肯预先赏赐。锦瑟接受了赏赐,不觉感激涕零,他竟当着小姐宣誓,他说:“元宵的秘密,倘有一字泄漏风声,管教丫头嘴上生个大疔疮。”秀英心中十分安慰,他想:“锦瑟既肯缄口,素琴当然不会饶舌了。只为素琴是自己的心腹丫环,夜夜相伴直到临眠。所有心话都曾向他说知。比着锦瑟不同,我若加给他一对玉钗,无论怎么样他总不肯向人前说长道短的了。”这夜临睡时,秀英又把嘱咐锦瑟的话嘱咐素琴,取出羊脂白玉钗一对、八宝珠环一副、天圆地方黄金钏一双。素琴却向小姐摇手不迭道:“小姐的赏赐请收回了罢。”秀英道:“你敢是嫌少么?”素琴道:“怎敢嫌少?只为接受了小姐的赏赐,便是看轻了周二公子。”秀英道:“你的话我不明白。”素琴道:“小姐聪明人,那有不明白之理?”秀英道:“你休作难,有话快说,别和我闹这哑谜儿。”素琴道:“小姐,据丫环看来,周二公子这般品貌,这般才情,便是黄金万两、白璧百双也换不到这般如意郎君。小姐,你道如何?”秀英点头道:“你这话千真万确。”素琴道:“‘易求无价宝,难觅有情郎。’现在小姐把周二公子看得太轻了,看得他只值玉钗一对、珠环一副、金钏一双。”秀英道:“素琴,你愈说愈奇怪了,这三样东西是我赏给你的,和他有什么相关呢?”素琴不慌不忙,说出一番话来。正是:
  曾建奇功原有意,平分春色岂无因?
  欲知后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

第六十三回磕响头梦魂惊锦瑟谈密话消息逗秋香  素琴有挟而求:向着秀英小姐不慌不忙的说道:“周二公子的姻缘,虽和小姐前生注定,但是那夜若没有我素琴迎他上楼,只怕这段姻缘还有挫折呢!”秀英笑道:“这是大爷送他上楼的与你何干?”素琴道:“送是大爷送他的,迎却是我素琴迎他的。小姐记得么?第一次丫环要迎他上楼,小姐曾说,‘楼上不是迎宾馆,怎好留人过宿?’若不是丫环说‘这大姑娘是很规矩的,和寻常女郎不同,’小姐怎会和周二公子见面?第二次丫环要迎他上楼,小姐又说,‘好一个不近人情的哥哥!更阑人倦,还来厮缠。你快请大爷下楼去。’若不是丫环说‘这大姑娘美丽非常,和小姐不相上下,’小姐怎会和周二公子见面?第三次丫环要迎他上楼,小姐又说‘我的闺楼上总不能容留什么陌生女子,’若不是丫环说‘这姑娘很有才学,会得吟诗,懂得吹箫,’小姐怎会和周二公子见面?姻缘是小姐的姻缘,介绍却是丫环介绍的。现在小姐把玉钗、珠环、金钏赏给丫环,大概是为着丫环介绍这如意郎君上楼的缘故?小姐小姐,你这万金难换的如意郎君,只值得玉钗一对、珠环一副、金钏一双么?”秀英暗想:“这丫环倒会放刁,他把介绍周郎上楼自居其功,我倒要驳他一驳呢!”便道:“素琴,你引导周郎上楼虽说是你的功劳,但是周郎不上楼来,我们的婚姻依旧可以成就。
你不见老爷的来书么?”素琴笑道: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