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理短判输赢。
  欲知后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
第四十六回变读法片语服群儒走样子只身逢二憾  汪老师跨上了明伦堂。三学生员同时起立,祝、周二解元也来上前相见,口称老师,自称晚生。汪老师道:“二位解元公,难得有这机会一堂相会。周解元曾经会过几次,祝解元还是初次识荆,久慕你才如鸾凤,笔走龙蛇。今日相逢异常荣幸。只是可惜了……”枝山道:“晚生何德何能敢邀老师夸狭?既没有什么可奖,也没有什么可惜,老师又是可是夸奖又惜,晚生愚昧,倒要请教。”汪老师道:“老夫素重公道,今天讲的也是一句公道话。虽然和足下初次相逢,不该说这逆耳之谈,但是骨鲠在喉,总得一吐为快。须知恃才傲物,非君子之所为。足下不该在敝门生徐子建门上写这患咒恶骂的事。”枝山道:“且慢,老师今天到明伦堂上,还是做公正人,还是做太监老公公?”汪老师笑道;“祝解元取笑了。老夫来到这里。自然来做公正人,做什么太监老公公呢?”枝山道:“若做公正入,老师且慢责备晚生。
请坐在公正的坐位,静听两造曲直,然后秉着公正的态度,发着公正的言论是贵门生错的,立时罚他交出纹银三百两,存在老师署中,克日开工动土,修理这座年久失修的大成殿。若是祝某错的,祝某的财产万万比不上贵门生徐子建兄的家私万贯,但是这三百两纹银,有太守公送我的的一注润笔还没有用去,也可以立时交出,决不拖欠分毫。这是公正人应有的职权,可惜老师上了明伦堂,不问情由便帮着老门生把晚上一顿排揎,这不像公正人了,像了一位太监贵公公。凡是皇老子训责百官,每每差遣太监老公公传旨申诉,这便可以不问情由,一上了堂。便把那官老一顿排揎,老师既不是太监老公公,秀才们又不是皇帝儿子,老师你是公正人,快请坐在公正人的座位中,晚生便要和贵门生开始辩论了。”汪老师听罢,默然不语便坐在居中的一张椅子上,暗暗佩服这名不虚传的祝允明,休说文才可以考中解元,便是辩才也可以考中秋榜的第一人。祝枝山道:“那么晚生便要和贵门生徐子建兄开始辩论了。
子建兄请了,你方才说我把你毒咒恶骂,请把毒咒恶骂的原由向贵老师申说一遍。”徐子建指着屏门上张挂的对联,算是真凭实据,又把方才的解释重说了一遍:“这不是毒咒恶骂怎样才是毒咒恶骂呢?”汪老师听了子建的话,又把这两副门联细细的看了一遍,起立说道,“祝解元,证据现在,以这般的措词怎说不是患咒恶骂?”
  枝山道:“老师兼听则明,偏听则暗。你才听了一面之词,还没有到批评曲直的时候。
请你在公正人座位中暂坐片刻,听晚生申说理由。”汪老师又碰了一鼻子的灰,默然不语的坐在公正人座位中。枝山又团团的一拱手道:“诸位仁兄,我不是说这两副对都是善颂善祷的话么?徐子建兄只说我把他毒咒恶骂,他自己在毒咒恶骂,我何尝把他毒咒恶骂?”徐子建不服道,“怎说我自己咒骂着自己?”
  枝山道:“明明是吉祥句子,被子建兄读了破句,那便不佳了。”子建道:“这是很粗浅的句子,又不是周诰殷盘,怎会读了破句?”枝山道:“子建兄,告罪在先,你别生气我说的一桩笑话并不是说你。从前有一位善读破句的学究,死到冥间,冥王为着他误人子弟,罚他投生作猪。学究央求着投做南方的猪,冥王问他什么意思,他说南方猪强于北方猪。只为学究把中庸上的‘南方之强欤北方之强欤?’读了破句,才有这笑话。子建兄的大才,和那学究不同,但是祝某所书的对联却被你读了破句,以致善颂善祷的话变做了毒咒恶骂。”子建道:“请问枝山先生,怎样读法才不是破句?”枝山道:“这是很容易的,上一联是五三读法,上句五,下句三。下一联是三三读法,上一句是三,下一句也是三。要是子建兄还不明白,我来圈给你看。”说时,从自己笔袋中取出一枝水笔,拔去铜笔套,在门联上圈断句句,只这轻轻几圈,便变换了语气。大门联是上五下三读法:
  今岁逢春好,不晦气。
  终年倒运少,有馀财。
  侧门联是上三下三读法:
  此地安,能居住。
  其人好,不伤悲。
  枝山把水笔收拾好了,照着圈断的句子朗诵一遍,便问:“诸位仁兄,这两副对联句子是不是善颂善祷啊?”列位看官,祝枝山的魔力真大,只这轻轻几圈,非但变换语气,而且把众人的眼光也都变换了。明伦堂上的秀才们,本是徐子建请来助威的,在这时候忘却了自己的立场,反而和着祝枝山的调,说什么“确是吉祥句子啊!”“确是善颂善祷啊!”枝山又向汪老师说道:“老师,这是你可以发出公正批评的时候了。晚生写的两副门联,晚生自认是善颂善祷,今天在场的诸位贵门生也都说是善颂善祷,请问老师,凭着你的公正眼光看来是不是善颂善祷?”汪老师没有什么说了,点了点头道:“自然也是善颂善祷。”枝山道“那么子建兄输了,三百两纹银快快取出,这修筑大成殿的款项万万吝惜不得,你看杭州府学失修到这般地步,便没有今朝舌战的事,凡是杭郡秀才也该量力捐助。子建兄,尊价在那里?快快唤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