喜道:“如此恰好。只是这件事,一时便不能够驱遣那贱婢出门,还要叔叔在家几时,调停个下落才好。”李岳道:“嫂嫂,这也容易。庄上的事,隔两三日着院子去料理一遭就是。”老夫人道:“叔叔,事不宜迟,倘是那贱婢寻了些短见,反为不美,今日就要去与张秋嫂商量便好。”李岳满口应承。
  说不了,那小姐殷殷勤勤打点了午饭出来,老夫人便陪李岳吃了午饭。你看这李岳,执了一盏茶,行一会,站一会,暗想道:“我一向是要讨别人便宜的,难道自家里的便宜事,到被别人做了去?且去寻着张秋嫂,打点几句赚他的话儿,落得拾他一块大大银子,有何不可?”计较停当,便与嫂嫂说了一声,慢慢摆出大门。
  走不数步,恰好那张秋嫂同了一个卖花的吴婆,远远的一路说,一路笑,走到跟前。李岳站在路旁,厉声高叫道:“张妈妈,好忙得紧哩。”那张秋嫂听得有人唤他,慌忙回转头来。仔细一看,认得是李二相公,把个笑脸堆将下来,道:“二相公,几时娶一位二娘续弦,作成老身吃杯喜酒?”李岳道:“张妈妈,喜酒就在口头,只是先说得过,明日怎么样酬我,便作成你吃了罢。”
  张秋嫂听是肯作成他,恐怕那吴婆在旁听得,连忙把他撇开,一把扯了李岳,走过几家门首,低低笑问道:“二相公,老身手头一向不甚从容,不会做人,在这里果有作成得我的所在,待老身略赚些儿,就官路当一个人情罢。”李岳道:“你唤那吴妈妈来,当面一同计议。”张秋嫂道:“二相公,你不知道,这吴妈妈前月里走到一个大族人家去说媒,见没人在面前,悄悄窃了他几件衣服,过了几日,被那个人家访将出来,着实吃了一场没趣。而今各处人家,晓得他手脚不好,走进门,人一般敬重,贼一般提防,那个还肯作成他?不瞒二相公说,老身做了多年花婆,靠人头上过了半世,哪里有一些破绽把人谈论一句。”
  李岳道:“张妈妈,你们走千家,踏万户,若不存些老实,哪个还肯来照顾。也罢,我有一件事和你商量,只在两三日间就要回复。”张秋嫂笑道:“二相公,怎么这样急性的事?”李岳便低头悄悄对张秋嫂道:“张妈妈,我家老夫人身边有个使婢,原是老爷在时得宠的,只因昨日一句话儿触犯了老夫人,老夫人一时焦躁,特着人到南庄接我回来商量,要把他嫁与人去。只是一件,讨着他的着实一场富贵。身边都是老爷在日积攒下的金银首饰,足值二三百金。你去寻一个好人家,接他四五十金婚礼,你却着实赚他一块儿就是。”张秋嫂只道果然是真,想了一会,便欣欣回答道:“二相公,这也是老身时运凑巧,府中王监生一向断了弦,前日对老身说,要我替他寻一个填房。我明日同他家一个人来看一看,果是人物生得出众,早晚便好行礼,就是四五十金,也不为多。”
  这李岳听张秋嫂说要着人来看了,方才行礼,心下又想了一想,便支吾答应道:“张妈妈,论将起来,是我们府中出来的,决比别的还有几分颜色。若是明日有个人来看,只是一说,那丫头自老爷亡后,情愿老守白头,心同匪石 ,誓不适人。终日随侍小姐,在绣房里做些针指。我有一个计较,你明日同他人来,竟见老夫人,再不要提着我知道的,只说来求小姐的姻事,那丫头便随小姐出来相见,暗暗把他看在眼里就是。”张秋嫂笑道:“二相公说得有理。只要老夫人心肯,难道到怕他执拗不成?”
  李岳道:“张妈妈,又有一件,若是他家看得停当,早晚就要行礼,也不必送到老夫人那里去,就送到妈妈宅上,待我悄悄转送与老夫人,不是又省得那个丫头疑虑,若要几时起身,再设一个计策,也赚到你家来打发他去就是。”张秋嫂道:“二相公做了主,老夫人受了礼,老身做了媒,有这样两个扳不动的大头脑儿,哪里还怕他不肯嫁。”
  张秋嫂便与李岳作别,回身不见吴婆,只道他先自走去,哪里晓得他却闪在那人家避觑,后两个一问一答的话,都被他听得明明白白。见张秋嫂转弯去了,连忙赶上前来,叫道:“二相公,恰才商量的计较,撇不下老身哩。”李岳回头见是吴婆,只得又站住了脚。吴婆道:“二相公,你便挈带老身赚了这主钱儿,他说的是监生人家,我明日便寻个乡宦来对他。他说是五十两礼金,我这里便送一百两。二相公,你还是许那一家?”
  李岳听吴婆一说,岂不是便宜上又加便宜,就欢天喜地道:“吴妈妈这样说,定是许你了。只是这件事不可久迟,那张妈妈也是会赚钱的。若是他先要行礼,这个就不能奉命了。”吴婆道:“二相公,我明早便去同人来看,早间便行礼到我家,黄昏便要着人到我家上轿,这个何如?”李岳满口应承道:“这个一发使得。”便问吴妈妈住居何处,吴婆道:“老身就住在城头街上,进火巷里,第一间楼房内便是。”李岳道:“吴妈妈,我要回去与老夫人商议,你也不要错失了机会。”两人方才各自别去。
  这李岳回见老夫人,把丑姑的话儿支吾说了几句,老夫人恰也听信。只见次日吴婆同了一个奶娘,竟来与老夫人、小姐相见,假以小姐姻事为由。你看这老夫人,又道这两个婆子果是来与女孩儿说亲的,这两个婆子又只道是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