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:“你如何不说了?以后他们两人又做些什么事呢?”我抿着嘴笑道:“我的纫妹妹,你如何聪明一世,懵懂一时?以后他们所做的事,总是我和你没有做过的那个极有趣的事了。”我这两句话没有说完,直羞得纫芬满面通红,急忙洒脱了我的手,三脚两步奔回后院而去。

  第五回 几许欢娱中宵顷绿酒
  我当下笑了一笑,也跟着他进了后院。只见纫芬依旧立在那榆树阴中,倚着榆树,将一个指头咬在口中,低垂了粉颈,默然若有所思。我悄悄的走到他面前说道:“我的说话还没有说完呢!”我一面说,一面又携了他的手,把他再拉至假山之旁。纫芬举目一观,见四下无人,便开口说道:“我姊姊是心高气傲的人,那里有这般的事?方才你所说的话我只是不信。”我说:“纫妹妹,人不可以貌相,越是外面看去心高气傲的人,越是会做这般的事。譬如现在京城里那些当轴诸公,外面看去个个都铁面无私,不受夤缘,不通贿赂。岂知他个个都开着后门,只要袖金入橐,什么卑鄙龌龊的事他都干得出来,不过瞒着众人的耳目罢了。”不料我说到此间,猛然听得外边大门上有敲门的声响,大概不是顾年伯就是我父亲回来了。纫芬听见,连忙又挣脱了我的手,三脚两步奔回后院而去。
  纫芬去后,果然我父亲就回来了。我这晚回到卧房,睡在床上细细的想:“漱玉这一关既然被我打通,以后就半夜三更溜到他们姊妹房中去也属无妨。但是一说我睡在这个地方,一举一动都要被父亲查问,如何半夜三更走得出去呢?”过后又想了半天,呀!有了。我这卧房的后窗本来开在后院的回廊里面,只为那窗子底下搁着了一个书架,所以把窗子遮掉了。我明天只推说房中黑暗,看不见写字,教王升进来把书箱移过一边,让我去洋货铺子里买两个橡皮圈子,将他套在那窗棂上面横轴的两头,使窗子推开时没有响声。我到了半夜三更,就可出入自由,尽管从这窗口里溜到纫芬的房中,也没有人知觉了。
  当时我想出了这主意,到了第二天日里,我就如法炮制,把书架移开,把窗棂横轴上的橡皮圈儿装好。到了晚上,我依旧走进后院,一见院子里四下无人,就走到左首靠边那间房的窗外,仍在窗槛上击指三声。少时,果然漱玉又开门出来。那漱玉看见了我,把舌头一伸道:“险啊!亏得母亲适才走了出去,不然,听见了你这弹指声,岂不要惹出祸来吗?”漱玉的话没有说完,纫芬也从里面跑到房门口头,向我摇头道:“险啊,险啊!今后你要进我们房里来,你须得先把我姊妹的名字叫了两声,然后大大方方的踱进来,断乎不可以在这里弹指了。”
  我被他姊妹这般一说,吓得我毛骨悚然,觉得我方才的弹指真乃卤莽。我便对纫芬姊妹两人轻轻说道:“我以后晚膳后不进来,到半夜里再进来,如何?”漱玉道:“你如何半夜里能够走出卧房呢?”我说:“我就从后窗口里爬了出来。现在我已经有了方法,使后窗没有响声了。”漱玉道:“你的后窗虽然没有响声,我这里房门却有了响声。你若来时,须予先立下一个暗号,我好将这门虚掩着,以便你自由进出。”我听了这话,我深服漱玉的聪明,我更感激漱玉肯替我尽心筹划。我便一路走进那书室,一路对着纫芬姊妹道:“自今天以后,我们就是这么的办法罢!你只看我卧房里早灭了灯,就是我要来这里的暗号,你就把房门虚掩着罢!”漱玉道:“甚好。”纫芬道:“还有一说,万一我这边还有他人在房间里,这便怎么呢?”漱玉道:“我们这里到了晚上十二点钟以后,房间里面除了我们两姊妹之外,断然没有他人的,你只管放心便了。”我笑着说道:“你难道没有像我一样的朋友么?”漱玉听说,斜睨了我一眼道:“我如有像你一样的朋友,我就拼着踏湿了一双新鞋子,拉了他手到假山脚下去谈天了。”我听了这句说话,我吓得跳了起来,我说:“我昨晚在假山脚下的情形,定是被你看见了。”纫芬道:“他何尝看见,他不过看见我的鞋子踏湿了,所以这般说。”我听到这里,我才恍然明白。此时漱玉对着我看了两眼,似乎还有话说。忽闻得顾年伯母在外边呼唤的声音,于是把话头打断。纫芬姊妹一齐跑出中堂去,我独自一个人跑了回来。
  自从这晚之后,我便天天半夜溜到纫芬姊妹房间里去鬼混。有时和他们谈诗;有时和他们下棋;有时深夜月明,就在月下把杯对酌;有时我吃醉了,就在那纫芬又香又软的榻上睡了一觉;有时取些古今说部所载英雄儿女言情的故事,在灯下与他们细细评论。到后来,漱玉被我拌熟了,就是他与陆伯寅相契的大略情形,也肯与我吐露一二。有时谈出心事来了,不觉清泪盈盈,默无一语。只有纫芬十分面嫩,他碍着漱玉在旁,自己又是个黄花闺女,说到了差不多的话,他就羞颜答答的,不肯再说下去。
  我还记得,有一晚漱玉因身子不快,绕到外房去睡了。我就在里房挽着纫芬的手,在书案边并肩坐下。我涎着脸对纫芬说道:“纫妹妹,我和你长久没有接过吻了,我此时和你香个脸儿,接个吻罢!”纫芬扭转了头颈,朝着外面笑道:“我恐怕你要和铁地摩一样,日后要到公堂上赔偿我三千元接吻钱呢!”原来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