氏一同步出后堂,见过了老爷夫人。
  夫人道:“梅香,看酒来。”周氏、吴氏二人,送过了酒,一同入席,大家欢饮一顿。子才道:“夫人宽饮一杯,二位,来来来,大家饮两杯。”对周氏道:“我已经改升边缺,不日就要起身。与你交杯之日尚少,不知何年,重复交杯。”搂抱周氏,共饮了一巨觞。复搂抱吴氏,又饮了一巨觞。夫人看见这等行乐,心下甚是不耐烦,便说道:“相公,你醉便醉了,也还要稳重些儿。”子才仍复回席,畅饮一会。只见老院子,持京报从外而入。跪禀道:“老爷,京报人到了。报老爷高升经略使,巡视南边。”子才道:“知道了。叫他在外面候赏。”
  老院答应而出。子才道:“夫人,下官既有王命,少不得就要起程,家中之事,都要付托与你了。这两个姬妾,都是好人家的儿女,又且德性幽闲,我去之后,全仗你看顾他。”夫人道:“你自放心,都在身上,决不奚落他就是了。”子才道:“家宴筵开,简命忽至,令人从起别离情。且饮尽杯中酒,沉醉交欢,止今宵,到明朝早起相送行。”夫人道:“丫环掌灯进房。
  ”扯住子才的手,一面走,一面说道:
  今宵还与君共枕,明早夫君便登程。
  莫把良宵耽误过,同我上床好饯行。
  子才便回顾周氏、吴氏,被夫人扯进房里去了,不得与二人交欢行乐。周氏对吴氏道:“他二人闹闹热热进房去饯行去了,丢你我二人在外,冷冷淡淡,如何是好。”吴氏道:“不要怪他,我们有了这种姿容,原该受苦,若还也像那副嘴脸,自然有好日子过了。”周氏道:“也说得是。”吴氏道:“姐姐,今晚不如到我房里来去睡,还有闹热之处。”周氏道:“你也是个女子,有何闹热之处。”吴氏道:“我有一件东西,同那话儿差不多。大家来去闹热。”周氏道:“如此我又来分惠了。”二人也相搂入房去了。
  且休题唐子才分别上任之事。却说何夫人,与张一妈约定到菩提寺进香,兼相女婿。寺内和尚,急早起来,拜佛上香。
  便道:“寺院门前鹊噪,知是舍财吉兆。若无信女烧香,定有善男设醮。茶汤及早安排,果品预先理料。献斋的攒盒一收,募缘的疏簿就到。莫怪我出家人,都有医不好的贪嗔,须知和尚们,有脱不去的常套。自家菩提寺中,一个住持的便是。今日天气晴明,怕有人来烧香还愿,则索打扫禅房伺候便了。”
  田北平携着正生说道:“莫笑世间花貌丑,戏场里面不能无。”正生道:“大爷,你说我们两个来到这边做甚么?”北平道:“特来相亲。”正生道:“大爷便是相亲,据在下看来,只当还是做戏。”北平道:“做的是什么戏?”正生道:“今日做的戏文是演西厢,要与那俏鸳鸯奇逢在大雄殿上。恁要在画中求宠爱,教我在影里做情郎。”
  北平道:“你来做张生,我追陪你游玩的,倒是个法聪和尚了。”正生道:“只怕这美号也难当,那有倒秃不全的法聪和尚。大爷且往这边来去。”
  却说张一妈随着何夫人与小姐,一直竟向寺中而来。何夫人说道:“十幅长幡,绣着个佛像,眼是光明藏。捧来奉献梵王。但愿祈保亡者超升天界,生人福寿安康,赐一位好东床。
  得女儿于归,早把做娘的心宽放。”一妈道:“来此是了。请夫人小姐一同进殿上去。”住持和尚带了两个徒弟来挂长幡,敲钟□□夫人小姐□□□□□佛□献菩萨□八□□□一边□□□□□也随后行了礼,住持请夫人小姐到里面去吃茶。一妈道:“众位师父请便。待我请夫人小姐随喜,一会进来吃茶说是了。
  ”众和尚都退开了。一妈道:“远远望见个官人们来了,夫人小姐请辨了眼睛细看一看。”一正生道:“方才进得寺里回廊,□参了韦驮,谒罢金刚。只闻得宝殿上风,来降檀香,内带着兰幽香。”北平道:“我和你同到殿上走去。”
  夫人与小姐留神细看着正生,北平与正生偷眼去看小姐。
  正生暗道:“看着那俊俏的面庞,好教我心痒,险些把跳东墙的脚儿高张。怎当他前有夫人,后有红娘。只道是做张生,全要风流。怎奈这个郑恒,就在对面当常”夫人道:“一妈,方才这两位,那一位是田郎?”一妈道:“那一位绝标致的就是了。”夫人道:“果然好个人物,我儿,你道怎么样?”小姐道:“姿容便好,只可惜轻浮了些,竟像个梨园子弟的模样。
  ”一妈道:“那不要怪他,只为近来的文人,都喜欢串戏,他也曾串过正生来,所以觉得如此。”夫人道:“这等说,我女儿的眼力其实不差。”小姐道:“超外初无脱,清中自有狂。
  为甚的读书人,忽入优人阵。终不然登科及第的人,定是这等风尘样。”一妈道:“请问小姐,这头亲事还是许他不许他?”
  小姐道:“且慢,待我仔细再看他神情,静听他的声响。”一妈道:“既然如此,他进禅堂去了,我们也随进去看来。”却说正生对北平道:“这一位小姐,真是天资国色,绝世无双。
  大爷你一定是中意的了。”北平道:“不瞒你说,我这双眼睛,是有白花的,看不一分明白。求你细讲一讲,他面上的颜色何如。”正生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