:“他的风姿,光如月色;他的颜色,鲜艳如花。
  ”北平道:“眉眼何如?”正生道:“看他展春山,兴欲狂,转秋波,魂欲散。”北乎道:“体态何如?”正生道:“他的腰,好似风前柳,态似浮云物外翔。”北平道:“这等说,容颜体态俱好。那双小脚,约有几寸?”正生道:“要量他的小脚么?那西厢记上,有个现成的法子,来去看他踏软径的新鞋样。”指着地下说道:“大爷,你将那验芳尘的旧法量。”北平道:“这等说起来,竟是一个十全的了。你看,那夫人小姐,也进来了。”心中暗暗的思道:“待我也做些风流态度,与他相相,或者替身相不中,倒相中了正身,也不可知。”遂偷眼看着小姐,装出许多数不尽的丑状,他自己一点也不知道。总而言之,自丑不觉就是了。
  却说一妈引了夫人小姐,步人禅堂。一妈道:“他们立在左厢,我和你走到右厢,去细看一看便了。”小姐扯一妈背后,问道:“一妈,那旁边站的是个甚么人,就丑到这般地步。”
  一妈道:“那是陪他来玩耍的。”小姐见他这般容貌,又装出许多丑态,遂掩口而笑。北平见小姐喜笑,痴心想道:“你看他满面笑容,一定是相中了我。”正生道:“若是这等的喜笑,转令恐惧徨。似这等当嗔反喜的面庞,休说他得意形象,要佳人中意,请男儿自量。劝你把装作模样,收藏一收藏。”小姐私自想道:“我起先单看那人,不曾看见这个厌物,所以求全责备,不觉得苛刻起来。如今看了这副嘴脸,再把那人一看,就不觉恕了许多。真个是两物相形,好丑自见。”夫人道:“我儿,这位郎君,也看得过,就许了他罢。”小姐道:“但凭母亲作主。若论仪容,须再商量。当不得那丑郎君,将他帮衬。
  ”对着一妈道:“你对他说,全亏了那同行魍魉,做了真正的月老,切莫轻慢相忘。”一妈对正生道:“恭喜相公,夫人小姐,都亲口许了,快血日,送聘礼过去。”北平一闻此话,便满心欢喜,不觉作狂大笑。正生见他如此欢喜,背地里替他忖想道:“贺喜他新婚的话,一张他听了佳音,便欢喜欲狂,那时把花烛安排迎入洞房的时候,我还替他愁哩。第一愁,进门的时候惊风骇浪。第二愁,拜堂的时候,肚膨气胀。第三愁,上床的时候,死推活攮。第四愁,合欢的时候,牛舂马撞。到那时才得个心降意降。甚么来由,造下了这般孽。”对北平道:“大爷,这下来去回打点。”北平道:“田义替我到先生那里去,捡择过好日期,送聘过去。”正是:踏破铁鞋无处觅,得来全不费工夫。
  张一妈见田北平三人去了,来对何夫人说道:“夫人,我对他讲过了,就血日,送聘过来。”何夫人道:“你对他讲过了么?如此,我们回去了罢。”正是:信步游僧院,随人入讲堂。
  亲亲俊雅士,方许作东床。
  且说田义一日早起,梳洗已毕,说道:“自家田义,虽是赋材敏捷,秉性忠良。只因祖父式微,投入田家为仆,以致青衣世袭,使豪杰无致身之日。犹幸紫陌相连,俾纪纲有见才之地。前日曾以助边一事,从惠家主,做个尚义之民。且喜得言听计从,竟着我便宜行事。近日朝廷为兵饷不足,特差宣抚使一员到此搜括钱粮,已曾写下呈词,则索往衙门走一遭。我思这一万赀财,也非通小可,既劝主人助了朝廷,那官府取主要实实在在替朝廷做些事业才好。万一官侵吏匿,作了纸上的开销,使家主徒受虚名,边军不占实惠,这注钱财就只当委之沟壑了,如何使得。来此,也是宣抚衙门,不免在廊下站立一会,伺候他升堂便了。”候不多时,只听得内衙发点,三声头门鼓吹。不一时,那宣抚使坐了大堂,说道:“下官受事未久,临莅方新。蒙圣恩,于兵马钱粮之外。另加一道敕书,着我搜括军饷,接济诸边。我想这水旱交?J之后,三空四匮之时,本等的钱粮,尚且催征不起,额外的军饷,如何措置得来。已曾偏差员役,往各郡催提,并没有分毫解到,好生烦闷。叫左右,有催粮的官吏转来,速速教他进来回话。”左右都应诺了。只见两个差官,各捧令箭说道:“赤手回钧旨,空拳缴令旗。钱粮无着落,常例不曾亏。”二人一直走进大堂缴令。宣抚见了,连忙问道:“你们转来了么?所催的钱粮,解得多少来了?”
  差官禀道:“大老爷,那地方官说,年岁凶荒,民穷财尽,一毫也催征不起,故此分文无解。小的们空拳白手,不敢回来。
  带了一员地方官,教他自来回话。”宣抚道:“着他进来。”
  差官传话出来道:“大老爷教地方官亲自进去回话。”只见一员乌纱表衿的官长应道:“晓得了。”便道:抚字在心劳,催科计未高。
  自来书下考,参罚岂能逃。
  这员官长,听得呼唤,不慌不忙,从从容容,从角门入丹墀,走上堂上,见了宣抚,行了停参礼,站立在一旁。宣抚道:“你做朝廷的官,就该干朝廷之事,为何把皇家的功令,视若髦弁?”地方官禀道:“当这水旱交?J之际,三空四匮之时,卑职每自催征,怎奈捱家叹苦,比户嗟呀。”宣抚道:“本院现奉新旨,还要在本等钱粮之外,另加搜括。何况分内之粮。”
  地方官道:“老大人莫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