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旨。尝又读禹贡,注三江者讫无定论。惟郭景纯及边实之论为是。故定以为三江之图。

  明府见谕,谓吴淞江与常熟县无预。有光所论三吴之水,非为常熟一县之水也。江水自吴江经由长洲、昆山、华亭、嘉定、上海之境,旁近之田,固藉其灌溉,要之吴淞江之所以为利者,盖不止此。独以其直承太湖之水以出之海耳。今常熟东北,江海之边,固皆高仰。中间与无钖、长洲、昆山接壤之田,皆低洼多积水。此皆太湖东流不快之故。若吴淞江开浚,则常熟自无积水。然则吴淞江岂当与许浦、白茅并论耶?

  明府又谓:扬子江、钱塘江,何与于吴中水利?愚意特欲推明三江之说。盖自来论吴中之水,必本禹贡「三江既入」之文。自孔安国以下,以中江、北江为据,既失之泥;班固、韦昭、桑钦近似而不详;故皆从郭景纯。唯三江之说明,然后吴中之水可得而治也。经曰:「三江既入,震泽底定。」先儒亦言三江自入,震泽自定,文不相蒙。然吴淞一江之入,震泽底定,实系于此。经文简略不详耳。诚恐论者不知此江之大,漫与诸浦无别,不辨原委。或泥张守节、顾痍之论,止求太湖之三江,用力虽劳,反有支离湮汨之患也。但欲复禹之迹,诚骇物听。即如宋郏亶时之丈尺,时力亦恐未及。而水势积壅为害,欲求明府先令所在略据今日河影,开挑茭芦,使自昆山夏驾口至嘉定栅桥寻入海之口,则江水有通流之渐矣。今春量拨赈饥之谷,召募饥民,或可即工。又旁江之民,积占茭芦,皆以告佃为名。所纳斗升之税,所占即百顷之江。兼之涨滩之税,亦多吏胥隐没,官司少获其利。昔宋时围田,皆有禁约。今奸民豪右,占江以遏水道,更经二三年,无吴淞江矣。若责所占之人,免追花利,止令随在开挑,以复旧迹,则官不费而奸有所惩矣。

  有光二十年屏居江上,未尝敢献书当事者。异日吕公有意水利,然以平日非相知,不敢有所陈。前以分司旧识,因开瓦浦问及,而明府亲屈二千石之重,敦行古谊,虚怀下接,且惓惓以吾民之鱼鳖为忧,故特有言耳。然区区所望于明府,有大于此者。昔魏王召史起问:「漳水可以灌邺田,子何不为寡人为之?」史起曰:「臣恐王之不能为也。」王曰:「子诚能为寡人为之,寡人尽听子矣。」史起敬诺,言之于王曰:「臣为之,民必大怨臣。大者死,其次乃籍臣。臣虽死籍,愿王之使他人遂之也。」王曰:「诺。」使之为邺令。史起因往为之,邺民大怨,欲籍史起;史起不敢出,而避之。王乃使他人遂为之。水已行,民大得其利。由此言之,兴一世之功,不当恤流俗之议也。区区之见,要以吴淞江必不可不开。即日渡江,违离节下,岂胜瞻恋。因还舡附此,不宣。

  遗王都御史书【代】

  某屏居山野,不敢复自通于当世士大夫。虽承明公顾念,不遗衰弃,而亦不能少伸候谢之情,负罪何可言。兹辄不自量,以乡里细民之情冒有陈渎,惟明公采择焉。

  往岁,漕卒与嘉定之民哄。时巡院适在彼境,见其不直,颇加惩艾。遂至负恨,以单词赴台陈诉。其粮米不无糠粃之杂,而亦不尽然也。明公以军国重计,不容有所纵贷;然犹顾恤民隐,不加深究。吴人莫不忻欢鼓舞,叹颂明公之德矣。迩者檄下,欲以嘉定县粮赴郡治交兑,民情颇有不便。譬之骄儿之于慈母,有不得其所欲,不能不号呼而随之。此某之所以不自量而代为之言也。嘉定负海,去郡治二百里所,往来以潮汐为候。又经历太仓、昆山而后至。此法一行,民间又增转搬折耗之苦,将来之弊,有不可胜言者。

  古者天子地方千里,中之为都,输将徭使,远者不出五百里而至。诸侯地方百里,中之为都,输将徭使,远者不出五十里而至。考之禹贡,古之输百里二百里,盖所必计也。今江南为国家奉地,岁漕自所在水次达于京师,三四千里,费无不出于民。虽假之漕卒,其实民输之三四千里也。今又加之二百里,又比古之天子诸侯之输矣。夫漕卒旧法,领兑于嘉定,彼以泛舟之便,无分毫之损也。而嘉定交兑于苏州,复有雇船之役,增数倍之费矣。

  国初,罢海运为转运。其始直隶苏松常、浙江杭嘉湖之粮,送至淮安;镇江、庐、凤、淮、扬之粮,送至徐州;徐州、山东兖州之粮,送至济宁;而以里河船递送至京师,此所谓转运也。当时民以为不堪,故改定于淮安、瓜州水次,增加船脚耗米,对船贴兑,与军领运,此所谓兑运也。民犹以为不堪,故又改定于本府州县附近水次交兑,而增加漕卒过江脚耗,自此民不复送至瓜、淮,而漕卒自至所在州县支运,此所谓长运也。国家立国,历一百余年。因革损益,务求以便民。盖至于长运而其法始定,疑未可以轻改也。此法一动,恐后之议者以苏州不可,复议瓜、淮,瓜、淮不可,复议徐州、济宁,未知今日之民,可以堪此否也?夫以米石加兑五六斗,是以石五六斗而运一石也。况过江脚价,日增月益,不知其几,而后乃以长运代民之兑运。民之所以得宴然于境内而使军自至者,非能役之也,实增加耗之米雇之也。军之所以不得不至者,实厚受其雇而为之役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