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记,盖不谬也。而国史以为用文忠之荐入礼贤馆,盖文忠没后,家传特美其词,而国史因之也。
甲辰三月,汤和破士诚杨山水军,升平章政事。
记杨山之战有二。以为癸卯破士诚兵于杨山拜中书左丞者,碑及本传也。以为甲辰三月击败杨山水军升平章政事者,《实录》也。癸卯则云:逐其将莫将军,获甲首五百级。甲辰则云擒刘文学等四十九人,风船六艘。功次各异,岂两战而各记之耶?抑一战而互记之耶?《实录》与本传每自相矛盾若此。洪武元年《兼太子谕德诰》曰:出迎敌阵,夺姑苏之卒千艘;保障东郊,请阳羡之区十载。任于左辖,升以辨章。则辨章之升,以杨山之胜明矣。碑及本传又以为甲辰年,会开平救长兴,超迁辨章,此又与《实录》互异也,按开平救长兴在辛丑十一月。甲辰年开平征武昌,下庐州即会宁河讨江西。长兴之役,岂有分身在行间,和与会师合战耶?断以《实录》所载,会长兴侯夹击为正,而中山辨章之命,亦当在杨山之役,不在长兴,一从《实录》,而碑与本传削之可也。
甲辰冬,追封胡大海为越国公。
胡大海殁之明年癸卯,立庙于婺城。又明年甲辰,追封越国。命下,方孝孺代宋濂撰新庙碑。碑用龙凤纪年,盖甲辰岁太祖为吴王时作也。首称皇帝手秉黄钺,屯兵和阳,其为尊称我太祖明矣。又云:夏四月,又从王破宣城,所谓王者,指吴王也。所从之王,即我太祖也。不称帝,不称上,而称王,纪实之词也。此后则皆改而称上矣。当是时,我太祖虽专征四方,然犹用龙凤名号,承制封拜。甲辰之追封越国,用龙凤之制也。碑所载上闻公之死,震悼弗置,降旨褒赠者,圣旨耶?令旨耶?抑后事而追记之,非当时本称耶?今皆不可考矣。若所云皇帝手秉黄钺,屯兵和阳云云,则洪武改元,革除龙凤之后,史家追改之,断非旧文,无可疑者。家有旧版《逊志斋文集》,摩娑此一行,楮墨莫糊,剞劂之痕迹宛然,二百年来改窜之遗迹,犹可想见。呜呼!隐、桓之间,秦、楚之际,若存若亡,可为叹息者多矣。姑识之,以质于好学深思者。
洪武元年五月,汤和师克延平,执陈友定送京师。
方孝孺撰东瓯《神道碑》云:师至延平,主帅陈友定怙险横甚,令其副出城降,观望持两端。王虏之以归,东南海上晏然。
按《实录》:友定誓众死守,见势穷蹙,于省堂按剑仰药饮之。赖正孙等以城降。友定死而复苏,械系送京师,不屈,斩之。碑乃云令其副出降,观望持两端,诬矣。赖正孙之降,在友定仰药之后,安得谓友定使之?《实录》、汤和本传,削去此数语,亦以其非信史也。


初学集卷一百三
○《太祖实录》辨证(三)

洪武元年九月,陶安卒。
(黄金诸书,皆称安追封姑孰郡公。考《实录》本传,但追封其祖父、父为姑孰公,祖母、母为夫人。此安为江西参政时事,安固未尝赠公也。安本集载诰词甚明。又安妻喻氏追封姑孰郡夫人,继妻陈氏封姑孰郡夫人,俱有诰文。安之署衔,则止云中奉大夫江西等处行中书省参知政事耳。洪武二年追赠刘基祖、父爵皆永嘉郡公,妻封永嘉郡夫人。基时官御史中丞。盖国初推恩之制如此。
洪武三年七月,中书省左丞杨晔伏诛。
按《实录》;杨宪嗾侍御史刘炳劾奏汪广洋,又教炳诬奏刑部侍郎左安善。上下炳于狱。太史令刘基尽发宪奸状及诸阴事,令群臣按问伏诛。然则劾奏杨宪者刘基也。而《开国功臣录》则以为李善长。按刘辰《国初事坟》云:杨宪为御史中丞,太祖尝曰:“杨宪可居相位。”数言李善长无大才。胡惟庸谓善长曰:“杨宪为相,我等淮人不得为大官矣。”宪因劾汪广洋不公不法,李善长奏排陷大臣放肆为奸等事,太祖以极刑处之。又云:杨宪、凌说、高见贤、夏煜尝言李善长无宰相材。太祖曰:“善长虽无宰相材,与我同里,自我起兵事我,涉历艰险,勤劳簿书,功亦多矣。我既为君,善长当为相,盖用勋旧也。今后勿言。”按国初太祖用勋旧相李善长,胡惟庸以乡曲相依附。而杨宪辈新进喜事,专务搏击,善长等皆畏之。太祖亦曰:“有此数人,譬如恶犬,则人怕。”则宪等气焰可知。宪等数言善长无相材,居然有蔡泽欲代应侯之意。故善长乘其排陷广洋,激上之怒而亟剪之。善长非欲援广洋也,以自救也。刘诚意则因凌说之弹善长,为善长解于上前,且又尝言宪不宜相耳。行状云:公与宪素厚,亦不载发宪奸状之事。《实录》诚意本传云:宪等欲诬陷基,未及发而伏诛。故知尽发宪奸状及诸阴事者,善长也,非诚意也。此国史之误,当以《国初事迹》正之。善长与惟庸结党相比,盖已有年。庚午之祸,肇于此矣。
洪武三年,诏天宁寺禅僧祖阐、瓦官教僧克勤护送日本僧祖来还国。
宋文宪《送无逸勤公序》与《实录》记僧祖阐、克勤奉使日本事互相发明。序云:日本疑祖来乞师中国,欲拘辱之。无逸力争得免。据《实录》,祖来为良怀所遣。良怀方以窃据被逐,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