建久安之业,成长治之规,正纪纲以修宪度,兴礼乐以施教化。盖承平日久,则人情安肆,法制浸弛,岂进一州一邑之为然欤。自非刚明果断之材,不足以振起其俗,作新其政。故天子任宰相,宰相任百官选公卿以治其内,择守令以治其外,内外相维,庶功成矣。今海宇清晏,朝廷屡下德音,访求民瘼,守令之选,盖尤重焉。然或千里相接而无一贤守,百里相环而无一贤令,岂人材不足以及于昔欤,抑亦奖励之方有未至欤。观田君之为政若此,世亦何尝无人哉。虽然,天下之事或慎厥始而怠 【 「怠」原作「息」,据李氏钞本、适园本、徐刻本改。】 厥终,谨于微而忽于着,田侯位日以高,名日以起,尚思祗慎其职,与古之良吏并称于世,不亦宜乎。

  △志学斋记

  古称燕、赵多感慨悲歌之士,盖周衰战国一时习俗所尚,非人性之本然也。夫以中国风气之高厚,朝廷政治之深淳,人生其间,鼓舞变化,又岂无所自乎!昔者国初丞相史忠武王之治真定,教行俗美,时和岁登,四方遗老咸往依焉。若滹南王公、遗山元公、敬斋李公、颐斋张公、西庵杨公、条山张公,问学文章之富,言论风采之肃,岂维时政有所裨益,而搢绅儒者皆仰赖其声光模范,以成其德焉。当是时为郡学官者,则有侍其先生乘之、吴先生盖臣、砚先生伯固、张先生世昌,授徒于家者则有安氏祖孙、马氏父子,仕于中朝若翰林学士李公、参知政事王公、宣慰使周公、御史中丞于公,皆其人也。是则百年以来公侯大夫之所表帅,父兄师友之所教养,衣冠人物相继而作者,其盛矣乎。盖非仪刑之正不足以兴其化,非见闻之富不足以动其心,故居于家庭则能爱亲而敬长,行于闾里则知尊老而慈幼,其流风善政淑艾于后人者,既久而不衰也。
  予生十年,从亲入京。比者来归,故家遗俗沦落无几。李生子充惠然见访,爱其动作之雍容,文艺之清雅。间以志学名斋,征予为记。子充世本晋人,爱吾风土,来家于斯,故以乡郡文献渊懿告之。然士志于学,则亦始于读书而已。夫易、诗、书、春秋、礼记、大学、论语、中庸、孟子之书,皆圣贤之言也。其所载者,皆圣贤之道也。子充能沉潜以求其义,敦笃以践其实,不惑于异端之说,不安于凡近之习,则心之所存,学之所至,将日趍于圣贤之域,岂第一乡之所慕而已乎。孔子曰:「德之不修,学之不讲,闻义不能徙,不善不能改,是吾忧也。」今予年日以迈,学日以退,闻先生长者之行,凛乎不能企也,思乡闾风范之旧,邈乎不及见也,是则所可忧者,不亦甚乎。故愿与子充共勉之也。

  △新城县庙学记

  新城孔子庙者,国初李侯天佑为尹时所作也。时河朔新去兵难,侯芟荆棘以立官舍。久之,田野皆辟,乃建儒宫,俾邑人知向学焉。前至元时,尹刘恭增修两庑。大德初,监县帖里海涯绘十哲及七十二贤像。泰定四年,监县忽鲁哈剌作讲堂、神门及东西斋室。今至元五年,监县那海、尹刘定安以讲堂土阶弗称,用甓易之,复广西斋以居师生,正兖、郕、沂、邹四公配食之位。又以礼殿漫漶,两庑欹倾,遂一新之。于是文学掾耿世荣来请曰:「国家治平百载,邑之庙学始完,将刻石以告来者,俾嗣葺之。」又曰:「甚矣,世俗之难喻也。今学者仅能执笔晓书数,其父兄已命习为吏矣。愿为记以惠教之。」
  天爵曰:岂独新城为然,是则天下之通患也。夫国家建庠序于郡邑,延儒士以为之师,蠲徭役以复其家,盖曰敷教以化民,育材以辅世。列圣临御,屡下诏书,罔不以是为意。为守令者,奉行其可不至乎。昔蜀郡守文翁以蜀地僻陋,选郡县小吏开敏者诣京师受业。业成还归,文翁以为右职。又起学宫于成都市中,招下县子弟以为学宫弟子,为除更徭。每出行县,从诸生明经饬行者与俱。县民荣之,争欲为学宫弟子。由是蜀地大化,比齐、鲁焉。新城,燕督亢之地也。土沃而俗美,北去京师不二百里,非若蜀地之僻陋也。邑中又多名卿硕辅,在金时有若宣政殿学士高汉回、中书令时立爱。故家遗俗,犹有存者。圣朝以来,则有丞相东平王、御史大夫高昌王赐田封户在焉,而故治书侍御史崔公思义、燕南廉访使赵公晸皆家于斯。岁时冠盖不绝,学者亦足以仪形观感矣。为父兄师帅者,可不知所以风厉之欤!盖化民成俗,心由乎学。诗书礼乐之教,治天下之本也。刀笔筐箧之习,趍一时之急也。学者诚能舍其近者、小者,而图其远者、大者焉,则方闻之士充于朝廷,孝弟之风行于乡邑,庶几列圣兴学作士之意乎。天爵少游成均,及其入官,忝列公卿之后,故知祖宗右文崇化之盛,敢以是为邑人告。
  是役也,尉张节、史镛,典史杨中,皆左右之,克相其成。世荣学行淳谨,训授多方,将见邑人有所兴起矣。六年庚辰三月甲子谨记。

  △新城县学田记

  新城,燕督亢之地也。古称土壤肥饶,溉以西山紫泉诸水,故凡植物丰畅茂遂。邑方百里,北去京师仅二百里,士卒屯戍列其左右,公卿分地交于前后,而官府民庶公私之田及朝廷颁赐释、老以为永业者又不与也。夫一邑之中,其地如是之美,居者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