进,业可益修,喧而誉之,争为知己者不啻二十人。小生迩来十年江湖间,时时以家事一抵京师,事已即返,尝所谓喧而誉之为知己者,多已显贵,未尝一到其门。何者?自十年来,行不益进,业不益修,中夜忖量,自愧于心,欲持何说复于知己之前为进拜之资乎!黙黙藏缩,茍免寒饥为幸耳。

  昨李廵官至,忽传阁下旨意,似知姓名,或欲异日必録在门下。阁下为世之伟人巨德,小生一获进谒,一陪燕享,则亦荣矣,况欲异日终置之于榻席之上,齿于数子之列乎。无攀缘丝髪之因,出特逹倜傥之知,小生自度宜为何才,可以塞阁下之求,宜为何道,可以报阁下之德。是以自承命已来,审己愈切,抚心独惊,忽忽思之,而不自知其然也。

  若蒙待之以众人之地,求之以众人之才,责之以众人之报,亦庶几异日受约束指顾于簿书之间,知无不为,为不及私,亦或能提笔伸纸,作咏歌以发盛德,止此而已。其它望于古人,责以不及,非小生之所堪任。伏恐阁下听闻之过,求取之异,敢不特自发明,导说其衷,一开阁下视听。其它感激发愤,怀愧思德,临纸汗发,不知所裁。某恐惧再拜。

  答庄充书

  某白庄先辈足下。凡为文以意为主,气为辅,以辞彩章句为之兵卫,未有主强盛而辅不飘逸者,兵卫不华赫而庄整者。四者高下圆折,歩骤随主所指,如鸟随鳯,鱼随龙,师众随汤、武,腾天潜泉,横裂天下,无不如意。苟意不先立,止以文彩辞句,绕前捧后,是言愈多而理愈乱,如入阛阓,纷纷然莫知其谁,暮散而已。是以意全胜者,辞愈朴而文愈高;意不胜者,辞愈华而文愈鄙。是意能遣辞,辞不能成意,大抵为文之旨如此。

  观足下所为文百余篇,实先意气而后辞句,慕古而尚仁义者,苟为之不已,资以学问,则古作者不为难到。今以某无可取,欲命以为序,承当厚意,惕息不安。复观自古序其文者,皆后世宗师其人而为之,《诗》、《书》、《春秋左氏》以降,百家之说,皆是也。古者其身不遇于世,寄志于言,求言遇于后世也。自两汉已来,富贵者千百,自今观之,声势光明,孰若马迁、相如、贾谊、刘向、扬雄之徒,斯人也岂求知于当世哉?故亲见杨子云著书,欲取覆酱瓿,雄当其时,亦未尝自有夸目。况今与足下并生今世,欲序足下未已之文,此固不可也。苟有志,古人不难到,勉之而已。某再拜。

  上河阳李尚书书

  伏以三城所治,兵精地要,北锁太行,东塞黎阳,左京河南,指为重轻。自艰难已来,儒生成名立功者,盖寡于前代,是以壮健不学之徒,不知儒术,不识大体,取其微效,终败大事,不可一二悉数。伏以尚书有才名德望,知经义儒术,加以俭克,好立功名。今横据要津,重兵在手,朝廷搢绅之士,屈指延颈,伫观政能。况圣主掀擢豪俊,考校古今,退朝之后,急于观书,已筑七关,取陇城,缉为郡县。今亲诛虏,收其土田,取其良马,为耕战之具,西复凉州,东取河朔,平一天下,使不贡不觐之徒,敢自专擅?此实圣主之心,事业已彰,臣下明明,无不知之。

  伏自尚书树立,锻炼教训,拣拔法术,尺寸取于古人。若受指顾,必立大功,使天下后学之徒,知成功立事,非大儒知今古成败者而不能为之。复使儒生舒展胸臆,得以诲导壮健不学之徒,指踪而使之,令其心服,正在今日。

  某多病早衰,恚在耕钓,得一二郡,资其退休,以活骨肉,亦能作为歌诗,以称道盛德,其余息心亦已久矣。下情日増,瞻仰恋德之切。某恐惧再拜。

  上盐铁裴侍郎书

  伏以盐鐡重务,根本在于江淮,今诸监院,颇不得人,皆以权势干求,固难悉议停替。其于利病,岂无中策?某自池州、睦州,实见其弊。盖以江淮自废留后已来,凡有冤人,无处告诉,每州皆有土豪百姓,情愿把盐每年纳利,名曰“土盐商”。如此之流,两税之外,州县不敢差役。自罢江淮留后已来,破散将尽,以监院多是诛求,一年之中,追呼无已,至有身行不在,须得父母妻儿锢身驱将,得钱即放,不二年内,尽恐逃亡。

  今譬于常州百姓,有屈身在苏州,归家未得,便可以苏州下状论理披诉。至如睦州百姓,食临平监盐,其土盐商被临平监追呼求取,直是睦州刺史,亦与作主不得,非裹四千里粮直入城役使,即须破散奔走,更无他图。其间搜求胥徒,针抽镂取,千计百校,唯恐不多,除非吞声,别无赴诉。今有明长吏在上,旁县百里,尚敢公为不法,况诸监院皆是以货得之,恣为奸欺,人无语路。况土盐商皆是州县大戸,言之根本,实可痛心。比初停罢留后,众皆以为除烦去冗,不知其弊,及于疲羸,即是所利者至微,所害者至大。

  今若蒙侍郎改革前非,于南省郎吏中择一清愼,依前使为江淮留后,减其胥吏,不必一如向前多置人数。即自岭南至于汴宋,凡有冤人,有可控告,奸赃之辈,动而有畏,数十州土盐商,免至破灭。除江淮之太残,为侍郎之阴德,以某愚见,莫过于斯。若问于盐铁吏,即不欲江淮别有留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