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此有怨叛之志,此所谓理可弃而不可守,二也。
  何谓算之多寡?弃守之议,朝廷若举而行之,其势必有幸有不幸。然臣今所论,于守则言其幸,于弃则言其不幸,以较利害之实。今夫固守兰州,增筑堡塞,招置土兵,方其未成,而西戎不顺,求助北敌,并出为患。屯戍日益,飞挽不继,敌兵乘胜,师丧国蹙,兰州不守,熙河危急,此守之不幸者也。割弃兰州,专守熙河,仓庾有素,兵马有备,戎人怀惠,不复作过,此弃之幸者也。二者臣皆不复言,何者?利害不待言而决也。
  若夫固守兰州,增筑堡寨,招置大兵,且耕且战,西戎怀怨,未能忘争,时出掳掠,胜负相半,耕者不安,馈运难继,耗□中国,民不得休息,此守之幸者也。割弃兰州,专守熙河,西戎据兰州之坚城,道熙河之夷路,我师不利,复以秦凤为境,修筑废垒,复置烽堠,人力既劳,费亦不小,此弃之不幸者也。夫守之虽幸,然兵难一交,雠怨不解,屯兵馈粮,无有休日。熙河因此物价翔贵,见今守而不战,岁费已三百余万贯矣。战若不止,戍兵必倍,粮草衣食,随亦增广,民力不支,则土崩之祸或不可测也。弃之虽不幸,然所弃本界外无用之地,秦、凤之间,兵民习熟,近而易守,转输所至,如枕席之上,比之熙、兰,难易十倍,有守边之劳,而无腹心之患,与平日无异也。夫以守之幸,较弃之不幸,利害如此,而况守未必幸,而弃未必不幸乎?
  且朝廷以天地之量,赦其罪恶,归其侵疆,复其岁赐,通其和市,虽豺狼野心,能不愧耻?纵使酋豪内怀不顺,而国恩深厚,无以激怒其民。臣料一二年间,其势未必能举动,万一不然,而使中国之士,知朝廷弃已得之地,含垢为民,西戎背恩,彼曲我直,人怀此心,勇气自倍。以攻则取,以守则固,天地且犹顺之,而况于人乎?故臣愿朝廷决计弃此,然后谨择名将,以守熙河,厚养属国,多置弓箭手。于熙、兰往还要路为一大城,度可屯二三千人,以塞其入寇之道。于秦、凤以来,多置番伏之兵,以为熙河缓急救应之备。明敕将、佐,缮治守备,常若寇至,先为不可胜,以待敌之至,庶几可以无后患。
  臣自闻西使复来,谨采觽议,以三事参较利害,反复详究,理无可疑。是以辄献狂言,惟陛下裁择。贴黄称:
  臣窃见二圣临御,除去烦苛,天下之民,想见太平之风。今西戎已有向化之渐,若朝廷靳惜兰州等处,坚守不与,激令背叛,使边兵不解,百费复兴,则自前苛政,皆将复用,太平之期,不可复望,深可痛惜!伏乞陛下与二三大臣详议其事,以天下安危为念,勿争尺寸之利,以失大计,则社稷之幸也。
  臣窃闻议者或谓,若弃兰州,则熙河必不可守,熙河不守,则西蕃之马无由复至,而夏戎必为蜀道之梗。臣谓此皆劫持朝廷,必欲守兰州之说,而非国之至计也。臣闻熙河属国,强族甚多,朝廷养之极厚,必不愿为西戎所有。若帅臣能以恩信结之,统之以戍兵,怙之以弓箭手,又于熙、兰要路控以坚城,臣恐西戎未易窥伺,而西蕃之马何遽不至乎?至于蜀道之虞,自非秦、凤、阶、成等处荡然无城池兵马之备,则西戎岂敢轻为此计?臣谓此说亦空言而已。
  臣又闻说者谓,韩缜昔与北朝商量河东地界,举七百里之地以畀之,近者台谏以此劾缜,由此罢相,故今朝廷议欲以兰州等处复与西戎,无敢举其议者。臣谓兰州等处与河东地界不可同日而语,河东地界,国之要地,祖宗相传,谁敢失坠?举而与人,非臣子之义。至于兰州等处,本西戎旧地,得之有费无益,先帝讨其罪而取之,陛下赦其罪而归之,理无不可,不得以河东地界为比也。
  文彦博奏:(彦博自注云:「元年六月奏。」今因苏辙论西事,附此。)
  臣伏蒙太皇太后陛下、皇帝陛下,不以老臣不才,以其逮事四朝,出入藩辅,垂五十年,追起于休退之中,令平章军国重事,臣敢不极尽所蕴,上副虚伫。臣于帘前累蒙宣谕,将来西人求复疆界,令与三省执政熟议。臣以所议地界不出二理,其一论义理曲直,其一计利害大小。所谓论义理曲直者,出兵取其地土,皆边臣希功赏,欺罔朝廷,为国生事,取怨外夷。今若推朝廷恩信,因秉常诉求而赐与之,有以怀服外夷之心,光大朝廷之德。所谓计利害大小者【一五】,今所得堡寨并兰、会,并荒徼沙漠之地,本无城邑人烟,惟是朝廷创筑城垒,屯兵戍守,岁费百万以上,困竭中国生民膏血,以奉无用之地,但恐不能支久,却须自弃,如向时啰兀城之比。其兰州本属董戬,夏人得之已三十八九年,董戬元不藉其地,夏人得之已久,亦不曾筑堡寨戍守,只有小小颓废池堑,如中国荒僻村落。朝廷不知,将谓如中国小小郡县,徒烦兵守,所费不赀。兼会州又未知在甚处,盖是李宪当时怯懦,不曾领兵赴灵州城,只领兵马过兰州废垒之下,遂欺罔张大,云收复兰、会,以图苟免不至灵州城下军令之诛,遂误朝廷以至于此。
  臣亦闻议者谓地界彼求而与之亦用兵,不与之亦用兵,语尤欺罔,但向去欲免主议不与起衅之责。且秉常来求我,如其意而得之,必须感戴恩德,三数年间,方且保无事。朝廷近经灵州永乐不振之后,可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