br>  臣伏睹近降诏书,以雨水为灾,许中外臣僚上封言事,有以见陛下畏天爱人、恐惧修省之意也。窃以雨水为患,自古有之,然未有灾入国门【一】、大臣奔走、渰浸社稷、破坏都城者,此盖天地之大变也。至于王城京邑,浩如陂湖,人畜死者,不知其数。其幸而存者,屋宇摧塌,无以容身,缚筏露居,上雨下水,累累老幼,狼籍于天街之中。又闻城外坟冢,亦被浸注,棺椁浮出,骸骨飘流。此皆闻之可伤,见之可悯。生者既不安其室,死者又不得其藏,此亦近世水灾未有若斯之甚者。此外四方奏报【二】,无日不来,或云闭塞城门,或云冲破市邑,或云河口决千百步阔,或云水头高三四丈余,道路隔绝,田苗荡尽,是则大川小水,皆出为灾,远方近畿,无不被害。此陛下所以警惧莫大之变,隐恻至仁之心,广为咨询,冀以消伏。窃以天人之际,影响不差,未有不召而自至之灾,亦未有已出而无应之变,其变既大,则其忧亦深。臣愚谓非小小有为可塞此大异也,必当思宗庙社稷之重,察安危祸福之机,追已往之阙失,防未萌之患害,如此等事,不过一二而已。
  自古人君必有储副,所以承宗祀之重【三】,而不可阙者也。陛下临御三十余年,而储副未立,此久阙之典也。近闻臣僚多以此事为言,大臣亦尝进议陛下,圣意久而未决,而庸臣愚士,知小忠而不知大体者,因以为异事,遂生嫌疑之论,此不思之甚也。且自古帝王有子至三二十人者甚多,材高年长,罗列于朝者亦觽【四】,然为其君父者,莫不皆享无穷之安,岂有所嫌而斥其子耶?若陛下鄂王、豫王在,至今则储宫之建久矣。世之庸人,偶见陛下久无皇子,忽闻此议,遂以云云尔。且礼曰:『一人元良,万国以贞。』盖谓定天下之根本,上承宗庙之重,亦所以绝臣下之邪谋。自古储副,所以安人主也。若果如庸人嫌疑之论,则是常无储副则人主安,有储副则人主危,此臣所谓不思也。
  臣又见自古帝王建立储副,既以承宗庙之重,又以为国家美庆之事,故每立太子,则不敢专其美,必大赦天下,凡为人父后者,皆被恩泽,所以与天下同其庆喜,然则非恶事也。汉文帝初即位之明年,髃臣再三请立太子,文帝再三谦让而后从之。当时髃臣不自疑而敢请,汉文帝亦不疑其臣有二心者,臣主之情通故也。五代之主,或出武人,或出夷狄【五】,如后唐明宗尤恶人言太子事【六】,髃臣莫敢正言。有何泽者,尝上书乞立太子,明宗大怒,谓其子从荣曰:「髃臣欲以汝为太子,我将归老于河东。」由是臣下更不敢言。然而文帝立太子之后,享国长久,为汉太宗,是则何害其为明主也?后唐明宗储嗣不早定,【七】,而秦王从荣后以举兵窥觊,陷于大祸,后唐遂乱,此前世之事也。况闻臣僚所请,但欲择宗室为皇子尔,未即以为储贰也。
  伏惟陛下仁圣聪明,洞鉴今古,必谓此事国家大计,当审重而不可轻发,所以迟迟尔,非恶人言而不欲为也。然朝廷大议,中外已闻,不宜久而不决。昨自春首以来,陛下服药,大臣侍于左右,如人子之侍父,自古君臣未有若此之亲者也。下至髃臣、士庶、妇女、婴孩,昼夜祷祈,填咽道路,发于至诚,不可禁止,以此见臣民尽忠,蒙陛下之德厚,爱陛下之意深,故为陛下虑之也。今之所请,天下臣民所以为爱君之计也【八】,陛下何疑而不从乎?中外之臣,既喜陛下圣躬康复,又欲见皇子出入宫中,朝夕问安侍膳于左右,然后髃臣奉表章为陛下贺【九】,词人墨客,称述本支之盛,为陛下歌之颂之,岂不美哉?伏望陛下出于圣断,择宗室之贤者【一○】,依古礼文,且以为子,未用立为储副也,既可以徐察其贤否,亦可以俟皇子之生【一一】。
  臣又见枢密使狄青,出自行伍,遂掌枢密。始初议者已为不可,今三四年间,外虽未见过失,而不幸有得军情之名,且武臣掌国机密而得军情,岂是国家之利!臣前有封奏,其说甚详,具述青未是奇材,但于今世将帅中稍可称尔。虽其心不为恶,而不幸为军士所喜,深恐因此陷青以祸,而为国家生事,欲乞且罢青枢务,任以一州,既以保全青,亦为国家消未萌之患。盖缘军中士卒及闾巷人民,以至士大夫间,未有不以此事为言者,惟陛下未知之尔。臣之前奏乞留中,而出自圣断,若陛下犹以臣言为疑,乞出臣前奏,使执政大臣公议。此二者当今之急务也。凡世所谓五行灾异之学,臣虽不深知,然其大意可推而见也。五行传言:「简宗庙则水为灾。」陛下严奉祭祀,可谓至矣,惟未立储贰。易曰:「主器莫若长子。」殆此之警戒乎?至于水者阴也,兵亦阴也,武臣亦阴也,此类推而易见者,天之谴告,苟不虚发,惟陛下深思而早决,庶几可以消弭灾患,而转为福应也。臣伏读诏书曰:「悉心以陈,无有所讳。」故臣敢及之,若其它时政之失,必有髃臣应诏为陛下言者。臣言狂计愚,惟陛下裁择。
  疏凡再上,皆留中不出。韩琦旧传,云欧阳修因水灾再上疏,皆留中。修传亦云水灾即嘉佑元年事,而修传乃于作枢副后载之【一二】,误也。修奏议自有月日。王德用事,据江氏杂志误云富、范,盖误以文为范也,今改之。
  知制诰□奎言:「王者以社稷为本,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