夺其权,制其钱谷,收其精兵,则天下自安矣。』语未毕,上曰:『卿勿复言,吾已喻矣。』时石守信、王审琦等皆上故人,各典禁卫。普数言于上,请授以他职,上不许。普乘间即言之,上曰:『彼等必不吾叛,卿何忧?』普曰:『臣亦不忧其叛也,然熟观数人者,皆非统御才,恐不能制伏其下,则军伍间万一有作孽者,彼临时亦不得自由耳。』上悟,于是召守信等饮,酒酣,屏左右,谓曰:『我非尔曹之力不得至此,念尔曹之德无有穷尽。然天子亦大艰难,殊不若为节度之乐,吾终夕未尝敢安枕而卧也。』守信等皆曰:『何故?』上曰:『是不难知矣,居此位者,谁不欲为之?』守信等皆顿首曰:『陛下何为出此言?今天命已定,谁敢复有异心?』上曰:『不然。汝曹虽无异心,如麾下之人欲富贵者何?一旦以黄袍加汝之身,汝虽欲不为,其可得乎?』皆顿首涕泣曰:『臣等愚不及此,惟陛下哀矜,指示可生之途。』上曰:「人生如白驹之过隙,所以好富贵者,不过多积金钱,厚自娱乐,使子孙无贫乏耳。尔曹何不释去兵权,出守大藩,择便好田宅市之,为子孙立永远不可动之业?多置歌儿舞女,日夕饮酒相欢,以终其天年,我且与尔曹约为婚姻,君臣之间,两无猜疑,上下相安,不亦善乎?』皆拜谢曰:『陛下念臣等至此,所谓生死而骨肉也[13]。』明日,皆称疾请罢。上喜,所以慰抚赐赉之甚厚。庚午,以侍卫都指挥使石守信为天平节度使,殿前副点检、忠武节度使高怀德为归德节度使,殿前都指挥使、义成节度使王审琦为忠正节度使,侍卫都虞候、镇安节度使张令铎为镇宁节度使,皆罢军职。独守信以侍卫都指挥使如故,其实兵权不在也。
  吕中曰:禁卫之兵骄,方镇之权重,五代以干戈智力取之而不足,太祖以杯酒宴笑收之而有余。人徒见其收之易,而不知其收之者固自有本也。封建非能弱周,周自弱也。藩镇非能亡唐,唐自亡也。使平王能复父之雠,则勤王之师诸侯毕会,天下必无春秋矣。使威烈王能正韩魏之罪,则齐楚诸国拱手听命,天下必无战国矣。使唐非有哲妇浊乱于內,则渔阳鼙鼓必不启方镇之祸于其始,非有宦官根田于內,则贼温锋刃必不成方镇之祸于其终。太祖之所以能收其权者,正孟子所谓『为政不得罪于巨室』,裴度所谓『处置得宜,有以服其心。』不然,无故而行削国之策,岂不动七国之变哉?
  朱文公曰:赵韩王佐太祖区处天下,收许多藩镇之权,土国家三百年之安,岂不是仁者之功?
  范质奏疏言:『宰相者以举贤为本职,以掩善为不忠,所以上佐一人,开物成务。端明殿学士吕余庆、枢密副使赵普富有时才,精通治道,经事霸府,历岁滋深。自陛下委以重难,不孤注倚,每因款接,备睹公忠。伏乞授以台司,俾申才用。今宰辅未备,久难其人。以二人器能,实攀附之幸会,置之此任,敦谓不然?』上嘉纳之。命内客省使王赞权知扬州军府事。赞乘舟以往,溺于阊桥。上嗟悼,谓左右曰:『是杀吾枢密使也。』赞常为河北诸州计度使,五代姑息藩镇,有司不敢绳以法,赞振举纲维,所至发擿奸伏无所忌。上知赞可付以事,因使完葺扬州,盖将大用之,而赞遽死。赞,观城人也。是月,陈承昭塞棣、谫决河役成,赐钱三十万。
  八月甲辰,义武节度使孙行友在镇逾八年,上初即位,行友不自安,累乞解官归山,上不许。行友惧,将据山寨以叛。兵马都监药继能密表其事,上遣武怀节会镇、赵之师直入定州,出诏示之,令举族归朝。行友仓皇听命。既至,削夺官爵,禁锢私第。辛亥,女真国遣嗢突刺来贡名马。
  吕中曰:女真去京师几千里而貢马,中国之盛衰,夷狄未尝不知之也。然当阳长之时,而阴稚已伏矣。宣和之遣使,亦自沙门岛渡海一路。然建隆之贡马,是夷狄求通于中国也;宣和之遣使,是中国求通于夷狄也,安得不启中原之祸?
  永济县主簿郭顗坐赃一百二十万弃市。诏缘边诸寨有犯大辟者,送所属州军鞠之,无得辄断。曹州冤句令侯陟以清干闻,甲寅,擢左拾遗、知县事。节度使袁彦颇为不法,陟抗章言之。彦上表谢,自陈其无罪,上亦不穷治焉。丁巳,诏刑部:『应诸道州府有犯盐麯人合配役者,祗令本州充役。』
  甲子[14],契丹解利来降。戊子,遣鞍辔库使梁义如江南吊祭。上召见,面赐约束,因谓左右曰:「朕每遣使四方,常谕以谨敕,颇闻鲜克由礼,远人何观焉?』左右请齐之以刑,上曰:『齐之以刑,岂若其自然邪?要当审择其人耳。』
  初[15],五代募民盗戎人马,官给其直,籍数以补战骑之阙。上欲敦信保境,戊戌,敕沿边诸州禁民无得出塞侵盗,前所盗马,尽令还之,由是夷狄畏慕,不敢内侮。是月,命知制诰河内卢多逊看详进策献书人文字升降以闻。
  十一月己巳,幸国子监。
  十二月壬辰,回鹘遣使来贡方物。甲午,于阗遣使来贡方物。癸未,诏以濠、楚民饥,令长吏开仓赈贷。始置藏冰务,常以孟夏祭玄真之神,乃开冰荐于太庙。
  壬戊建隆三年南唐、吴越、荆南、湖南、漳泉奉正朔,蜀称广政三十五年,北汉天会七年。春正月己巳,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