曰:“公某州使君乎?”林曰:“然。”吏曰“公在升格,可贺矣。”林曰:“然。”吏曰:“某当承效殷勤,公少顾之乎?”林曰:“否。”吏白再三,林曰:“吾有银伍钱,为日费,姑以馈尔。”吏欲十两,林不答去。吏明日抱文书白所司言:“某州保结,恐三司失实,异时连坐。”官曰:“奈何?”吏曰:“当更行下军卫具保乃可。”官从之。林知之,窘矣。问之吏,吏曰:“公亦问我乎?今欲集事反手耳,弟予我金,然当倍之。”林予之十五金,吏乃曰:“公高枕旅邸,以伺新命,候有帖子召公当来。”越二日,果然。盖吏又白官:“移文往返,应得半岁期,恐违朝廷一时恩典。”官曰:“奈何?”曰:“今当州有操兵数百在京,或令具一结状,则事可速办兼获其实。”官曰:“然。”吏即行牒移军具状如式,林遂得如拾芥。舞文辈入赂市权如此,而上之知人亦洞彻矣。



  永乐中,征安南,黎季牦降,有三子,皆随入朝。其孟曰澄,赐姓陈,官为户部尚书。澄善制枪,为朝廷创造神枪。后贬其官,而命其子世袭锦衣指挥,澄愿从文,乃许令世以一人为国子生。今凡祭兵器并祭澄也。其仲曰某,赐姓邓,亦官尚书。后贬江阴县佐。 (未审丞、簿。) 有三子,亦令一人袭锦衣指挥,并赐江阴田甚厚,永蠲其徭,今犹守世业。其季曰某,官为指挥。久之,乞归祭墓,既往,即自立为王。季牦死葬京师,其子后迁葬于钟山之旁。



  本朝赐臣下姓不多见,惟国初有之。予友邳州车挥使车言,本姓信。洪武中,信禄有军功,赐姓车。天顺中,进士笪茂赐姓陕,“笪”读如“陕”也。



  太宗置供用库在内宫墙外,密迩御在所,云典守者出纳作弊, 令纳户高呌,皇帝则自闻之。其初旨如此,后有呼者,有司谓之惊驾,辄问徒杖,竟不得申。今纳者,有以五十石入而止得作四十石者。



  永乐初,上言客人贩磁器入京,取他粗碗三两筒与饭堂乞儿,有司循之至今。国家善法盛心多不能及,大抵视有司所存者耳。



  文皇尝召盛御医寅至便殿,令切脉,盛稍诊候便止,奏云:“圣情方怒后,脉理不可察。”上曰:“一时之怒,亦形于脉耳,汝诚妙手。”又云:“盛胡子我诉汝,前时沐昕进两小丫头,颇能唱,我每饭常使之唱。近呼之不见,久之,始知为他以铜椎打杀了。适来小公主见我,投怀中,我因抚抱。少顷遽闻其哭,问之,又是渠击以铜椎,个小女儿能胜之耶?有如此人,我怒甚,不觉挥几肘,至今气不能平也。”盛叩头陈劝再三,乃已。上语谓仁孝也。



  永乐中,山东民妇唐赛儿夫死,唐祭墓回,经山麓,见石罅露出石匣角,唐发视之,中藏宝剑妖书。唐取书究习,遂通晓诸术。剑亦神物,唐能用之。因削发为尼,以其教施于村里,悉验,细民翕然从之。欲衣食财货百物,随须以术运致。初亦无大志,事冗浩阔,妖徒转盛至数万,官捕之,唐遂称反,官军不能支。朝命集数路兵击之,屡战,杀伤甚众,逾久不获。三司皆以不觉察系狱。既而,捕得之,将伏法,怡然不惧,裸而缚之诣市。临刑,刃不得入,不得已,复下狱,三木被体,鉄钮系足。俄皆自解脱,竟遁去,不知所终。三司、郡、县将校等官,皆以失寇诛。



  太宗崩于榆木川,仁庙在南京,帐内左右良窘。金文靖公速集诸内侍,令秘不发丧,亟命工部官括行在及军中锡器,悉收入内幄,召攻金者入,销锡制为椑。椑成,权敛而锢之,即杀工以灭口,命光禄日进膳如常仪。随作二诏,一为遗诏入朝,一召东宫于留都,俾星驰即位。比丧达京师,寂无知者。皇太子至,遂发丧,易梓宫成礼。文靖一时镇定之功,逈不可及也。



  仁宗皇帝日记万言,太宗亲称之。昭帝圣学缉熙,词翰并精,尤喜举业。在青宫,每得试录,辄指摘瑕病,手标疏之,以示宫臣,往往审当。语之曰:“使我应举,岂不堪作状元天子耶?”



  仁庙圣体肥硕,腰腹数围。上常令太子诸王习骑射,仁庙苦不能,上见辄恙,令有司减削玉食。某官每供膳,私益以家肴,仁庙德之。上知,醢其人。仁庙登基,乃官其后。仁庙失意于文皇,每含愠,言:“何以了事?”仁孝每劝之。一日,内苑曲宴,又对后詈之,色怒甚。既而曰:“媳妇儿好,他日我家亏他撑持。”又曰:“吾不以媳妇故,废之久矣。”谓诚孝也。时先在侍,忽不见,上令觅之,乃在爨室手制汤饼以荐。比荐,上大喜,复至感泣,命痛饮而罢。



  太宗既久不见皇储,亦颇思之。一日,命召之,敕既其,未命使人,杨士奇进曰:“请令夏原吉往。”上问:“何故?”对曰:“皇太子久不蒙召,一旦忽有命,恐过疑或致他虞。”上叹服,从之。比原吉至,仁庙初闻之,果惊怖,谓或有后命,颇欲自裁,问:“谁衔命?”左右对原吉,仁宗曰:“原吉来,必能为我调护,当且见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