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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姚广孝建取日功后,文皇欲疏茅土,姚固辞,乃只为善世。一日朝罢,上与语,姚应对如常,上曰:“公今日胸中当有事乎?”姚曰:“无之。”上曰:“必有之,朕见卿词气知之矣,勿讳。” 姚又对如初。三四问答,姚始言:“今早驾未出时,臣与吏部尚书言,尚书班在前,臣进而应之,凡越二班,话间屡进屡退,殊为不安,以此少介介耳。”上曰:“向欲爵公,固以此耳。”即命为少师,姚乃受之。然终不畜发。上即欲为建第,姚力辞之,竟居庆寿寺中。又赐宫人,姚亦不受,惟章服曾服之。今有画像,面大方肥,红袍玉带,髡顶,上戴唐帽也。



  姚广孝为文皇治兵,作重屋,周缭厚垣,以瓴甋瓶缶密甃之,口向内,其上以铸,下畜鹅鸭,日夕鸣噪,迄不闻煅声。 (懿文尝至燕,即闻地道下有金鼓声,惊悸至疾。)



  风李秀不知何许人。太宗在藩时,秀寄赤籍中,阳狂奇谲,众因呼之云。然无他异,惟上知其人,数召与语,语多不伦。府殿鸱吻堕,上殊恶之,左右莫敢言。秀突来前,上曰:“秀,吾殿兽堕,何也?”秀曰:“欲换色耳。”上笑曰:“痴子胡说。”尝启上:“明日臣生辰,欲邀三护卫饮,乞为臣召之。”上又笑,令诸校往。及往,秀已出,茅庐萧萧,略无营具,老妻坐茅下,云秀请客未归,幸少伺。诸校坐门外地上,噪而不敢怒也。及午,秀持楮钱来,谢言:“劳诸公枉临,伺烧纸后奉欵。”置楮于地下,散之,便烬之,烟起冲人窍,诸人涕横流。纸已烬,秀运箕扬之,灰被众衣,秀乃大言曰:“如此时侯,若辈犹不起邪?”众咸愤诟其狂颠,去复于上,上笑而已。张英公时未极臣位,坐堂上,偶梁尘落其背,秀疾趋其后,拍其背三,曰:“如此大尘犹未起乎?吾拍公起耳。”尝启上:“某地贵不可言,上宁有可葬者乎?”上怪其不祥,曰:“无之。”秀曰:“固也,第不知殿下乳母谁与?”上曰:“死矣,藁葬于某。”秀请更葬,上从之。其地去西山四十里平壤间,即“圣夫人墓”,人呼“奶母墓”是已。及上登极,秀犹在,后不知所终。 (殿堕兽事,或云是上梦而姚答,必有一误。)



  永乐元年正月,李至刚言宜以北平为北京,从之。



  太宗大崇文教,特命儒臣纂修四书、五经、性理大全书,供赐甚渥。礼记先修,书成,最号精当。既而,亦颇有餐钱之啧,遂急成余帙。或谓未协舆议。 (或又云礼经最后,或未审。) 其后复开局修永乐大典,凡古今事物言词,网罗无遗。每摘一字为标揭,系事其下,大小精粗,无所不有。以太穰滥,竟未完净而罢,闻其目录且几百卷云。



  太宗征善书者试而官之。最喜云间二沈, (学士度、少卿粲。) 尤重度书,称为我朝王羲之。命中书舍人习其体,凡王言悉为一家书,迄今百余年,传习不改。



  永乐三年,进士放榜后,诏选二十八人入文渊阁缉学,以比二十八宿,号“庶吉士”。其人曰:曾棨、周述、周孟简、杨相、刘子钦、彭汝器、王英、王直、余鼎、章敞、王训、柴广敬、王道、熊直、陈敬宗、沈升、洪顺、章朴、余学夔、罗汝敬、卢翰、汤留、李时勉、段民、倪维哲、袁天祥、吴绅、杨勉也。周文襄不与,乃自请于上,诏从之,时谓之“挨宿”。此称遂遍于人间,凡未至其地而强攀附者,以此称之。



  太宗一日命左右至文渊阁觇庶吉士讲习否,令一一记其动静。比报,各有所事,唯刘子钦袒腹席地酣睡,盖时初饭罢,子钦被酒,径入梦尔。上命召至,谓曰:“吾书堂为汝卧榻邪?罚去其官,可就往工部为辨事吏。”子钦略不分疏,遽谢恩,起而出。至外,即买吏巾绦服之,步入工部,跽于庭。尚书见之,惊曰:“刘进士何为尔?”特起迎之。子钦曰:“奉圣旨,命子钦为本衙门吏。”尚书不敢答,子钦便登堂侍立于旁,与群胥偶。少顷,上又命一竖入部觇之,还报云云。上笑曰:“刘子钦好没廉耻。”更令召来。子钦至,犹吏服,上曰:“汝好没廉耻。”顾左右还与冠带,归内阁着读书。子钦又无言遽起,谢恩出,具冠袍返阁中,即一日间也。



  永乐三年,取进士六百人,分为六甲,状元曰李马,上改“马”为“骐”。既而,骐除名,故今人罕知。其尾榜者曰宜生。是年敕进士年二十以下者遣归,仍附本学肄业。皆豫注拟某官,待缺取用,悉出御意。人人自拟之,就注登科录下。

  是岁进士有林廷美者,闽人,仪貌颇伟,上欲俾近侍,问其贯籍,林以乡音对,上嫌之,乃拟为某京官。林退数步,复召回,曰:“老蛮子也,没若福。”即改为山东某州知州,凡二任。会有朝旨,有司繁剧地升一级。林时在京师,三司以下皆保奏某县系繁剧,林当准敕。时程襄毅公信谓林曰:“公必与驳典,然亦应稍通人事。”林曰:“我何为尔?”程曰:“官不须尔,当承胥辈一语,无伤。”林亦不从。一日,倚部门,吏出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