岂偶然哉?高宗恭默思道,渴想贤傅未得,说筑傅岩,虽有致君泽民之志,不能自达,一旦得于梦寐间,遂相与讲学论道,而功被当时,名垂后世,诚千载奇遇。由此观之,人君诚心求贤,固无不得之理。文王因田猎遇太公,亦岂非诚心相感?水流湿,火就燥,云从龙,风从虎,物皆有相感之理,况一代君臣乎?盖天佑国家,必生贤哲为之辅翊。高宗思道之心,盖有格于天矣。”又曰:“有高宗之心,然后可以梦言;有傅说之贤,然后可以为相。若汉文以梦得邓通,光武以谶用王梁,岂不误哉!”

  宣德间,兵部尚书张本奏:“驿马之设,本以飞报军机重务,今在外,凡有符验官司及镇守官,每以常事泛滥给驿,皆宜禁止,请令年终各具一岁给驿起数、及所干事务、所差人员,造册奏闻,以凭稽考。”从之。

  德州民奏,本州路当冲要,每遇军物,官船经过,例给丁夫,而督运者多不守法,威逼有司,以一索十,以十索百,前者未行,后者踵至。本处丁夫不敷,有司无计,或执商贩行道贫人补足其数。督运者中路逼取其赀,无赀者至解其衣而纵者,有为所逼迫不胜而赴水死者。在船军士,本用操舟,乃得袖手而坐,所载私货多于官物,沿路发卖,率以为常。乞敕所司禁约。奏下行在兵部,兵部奏:“请自今运物船马快船,俱令掌船者每船预置木牌一,大书本船军夫数目姓名,有急运应增者,上水不过七人。所司给与印信帖子,大书所增贴于牌上,以牌竖于船头,所过有司如牌所增给之。下水不给,违者许被害之人及有司指实以闻。仍遣内外官不时沿路搜检私载物货究治其罪,庶使小人知所警惧。”从之。

  宣宗因言者言近来风宪多怀顾忌,少有敢言,请降敕勉励,以开言路,因谓右都御史顾佐等曰:“朝廷立法,凡诸司官员及百工技艺之人,皆许言事,况风宪官职当言路,朕所倚信者,岂可有所顾忌?尔宜以其职喻之,若当言不言,以失职论。”

  宣宗与儒臣论汉、唐诸君曰:“汉武好大喜功,海内费耗,末年能惩前过;玄宗初政,有贞观之风,久而恣欲,疏忠任邪,遂致祸乱,窜身失国。武帝犹为彼善于此。”又曰:“善心生则明,欲心生则暗。武帝以田千秋为贤,玄宗以李林甫为贤,此治乱所由异也。”

  宣宗御文革殿,召大学士杨土奇、杨荣、金幼孜,特赐鲥鱼醇酒,加赐御制诗,有“乐有嘉鱼”之句。士奇等沾醉献和章,上嘉曰:“朕与卿皆当以成周君臣自勉,庶几不忝祖宗之付托。”

  宣宗因侍臣言为政在人,知人为要。曰:“知人固难,然临事听言之际,以理为主,君子小人,亦可辨。天下事,即尧舜处之,亦取善于人。人臣有爱君之心,随事规正,以利国家,此君子也;若不念君德,不恤国家,阿意曲从,以求容悦,此小人也。”

  宣德四年,宣宗谕六部都察院曰:“国以民为本,民安则国安。朕君主天下,孜孜夙夜,以安民为心,顾国家用度有不得已取之民者,朕犹惓惓轸恤民艰。比闻中外奸弊纷然。嗟怨盈路,皆由尔等不体朕心。凡朝廷科买一物,辄差数人促办。所差之人,又各有亡赖十数为之鹰犬,百倍科征,民被箠楚,不胜其毒。百分之一归官,余皆入于私室。人之困苦,罔所诉告。尔等非不知之,盖实纵其所为。风宪耳目非不闻之,亦略不纠举。此岂仁人君子之心哉?自今当洗心悔过,以革前弊。朝廷有紧切重务,慎选廉公官员催办。不及之事,悉不许差人。假公营私,扰吾良民,违者罪之。”宣宗闻府军后卫有题进本夜递至北中门,守卫不肯转达,因谓锦衣卫官曰:“祖宗成法,朝罢外廷有事急奏者,不问晨夜,即具本进,守门者即为上达,所以通警急,绝壅蔽。今敢若此,不可宽贷,其执付法司罪之。”

  宣宗尝谕鸿胪寺臣,凡遇祖宗忌日,通政司、礼科、兵马司免引囚奏事。

  宣宗因户部上户口登耗之数,语侍臣曰:“隋文帝时,户口繁殖,财赋充足。自汉以来,皆莫能及。议者以在当时必有良法,后世因其享国不永,固无取焉,此未必然。夫法存乎人,理财国之大务,若汉、唐初,立法未尝不善。至其子孙,或恃富厚,力役频兴,费用无度,天下不能不凋弊。若隋文克勤政事,自奉俭薄,足致富庶,岂徒以其法哉!秦法多非先王之制,后世犹有存者,亦未尝计其享国长短也。大抵人君恭俭,国家无事,则生齿日繁,生齿繁则财赋自然充足。”又曰:“天下富庶,致理之本;民物凋耗,兆乱之阶。使炀帝不纵其奢欲,能谨守隋文之业。安得遽至败亡哉?”

  宣德四年七月,宣宗临文渊阁,与少傅杨士奇、太子少傅杨荣论经史,遂咨政务,已而悉召诸学士及史官,谕之曰:“国史贵详实,卿等宜尽心。”于是赐士奇等及学士以下钞有差。

  洪武初,凡遇正旦等节,在外大小衙门庆贺,俱行舞蹈,山呼十四拜礼。后来,惟五品以上衙门进表行此礼,至节日止于露台设香案行九拜礼。至宣德时,以安庆府潜山县知县俞益言,始定五品以下衙门仍旧行舞蹈山呼十四拜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