婿之弟张少简亦求诊(嘉应州人呼夫弟曰小郎,犹古称也)。伯葭、澜翁夜谈甚畅。彻夜不成眠。
二十日(二十二号)。己丑黎明雨,竟日未止。海棠鲜润妍丽,对之神移。唐人诗云“见欲对花安枕席”,真能传爱花神理也。饭后冒雨访斗瞻于法国医院,狼狈不堪,略谈数语而出。接惠信,知吴江、江阴俱陷,苏州被围,常州戒严,东南大局不可问矣。叶华生电告,南京冯帅已宣布中立。伯葭力证其诬。偕夫人、两女在益锠夜餐。
二十一日(二十三号)。庚寅晴。族叔潜夫枉过。作霖、枋钦先后来谈。贺朗轩嫁侄女之喜。归寓发小寒热,拥被早眠。前日为舒宾如长女治喉症极剧,以吾所制升桔浮萍元参汤投之,连进两剂,其病若失。今晨又接惠禀,苏围已解;以全力护常州,可保无恙;并无“中立”之说。
二十二日(二十四号)。辛卯阴。闽人丁行维(汝景)来拜,系奉内务部之命招待议员者。饭后偕澜翁访伯葭,三人同挤一马车赴崇效寺。前三日接妙慈和尚柬云,牡丹已盛开,约余往观。至则花朵尚含苞未露色,去“开”尚远,何论“盛”乎?乃坐廊下看丁香、鸾枝,微雨洒然,烦襟顿涤。久居尘市,坐此片刻,亦颇怡然。就近同至广和居晚餐,伯葭作主人。三人又同回话兰簃夜谈,冒雨而去。接丙女信,知余已被举为殖业银行董事(共得三百五十馀票,盐务中有一人与我力争,仅得二百八十票),岁杪可分花红五六百元。
因致李嗣翁信,问应于何日到行。
二十三日(二十五号)。壬辰阴。饭后至朱旭辰处,为其世兄诊疾。至后闸赴傅沅叔之约,赏花,看宋、元板书,极风雅之乐趣。珩甫来夜谈。接李嗣芗、刘性庵二公信,报知已得董事。夜雨。
二十四日(二十六号)。癸巳晴。海棠开齐,一片花光,厅院几成锦幛。沅叔特来玩赏,宾主对花坐,不忍去。爱花成癖,梅叟云亡,今复见沅叔矣。客去,作纪联文直事一篇,应公孙盛格之求,将与陈弢庵所作墓志,陈澹然所作行状,合上清史馆也。脱稿付宝铭誊真。即至夏蔚如青厂寓中,赴议员会议处。各省议员到京者已达百人,拟租保安寺,立民宪学会及通讯处。归寓稍息,复访小松丈夜谈,留夜餐。子正始归。
二十五日、二十六日均失记。
二十七日(二十九号)。丙申晴。五媳于二十五日亥刻举一男,今日洗三,命名棠保,是为第九孙。乱世添丁,不足为喜,益增家累而已。巳刻赴乡祠演礼。午餐后归。连夜不眠,在簃小卧,遂入梦乡,四小时始觉。邀小松丈、葆良、朴如、伯葭益锠夜餐。
二十八日(三十号)。丁酉阴。辰刻诣乡祠,巳初刻上祭,徐相国主祭,余仍任通赞。午餐后农会借君子馆预开明日例会,同会诸君皆在焉。散会后偕小珊诣保安寺民宪学会(以后简称宪会),人尚未到,略坐而归。体甚不快,呕水半盂。小松丈招谈,未往。
二十九日(五月一号)。戊戌晴。饭后偕夫人率儿妇三人至乡祠看海棠,清芬扑鼻。
昔人谓其无香,诬甚。(海棠有数种,此有香者别是一种。余家四株则香甚微。)归写字多件。又偕夫人益锠夜餐。近日“复辟”二字,忽喧传于中外。康南海唱之,冯华帅和之。
闻梁星老颇奔走于其间。民国以来,横征暴敛,纲纪不修,于是人心日思旧朝,加以项城失威信于北,民军争权利于南,土匪横行,生民蹙蹙靡骋,急谋救济之策,不得不出此一途矣。
四月初一日(二号)。己亥晴。大风扬沙,入春至今,清朗之日甚少,九十日韶光真虚度矣。六媳二十岁生日,召瞽弦歌,命其用弦子、胡琴、月琴合调一曲,极可听,不知世界有乱事也。作霖、思缄来谈。至旧刑部街福惠苍处诊疾。又有城隍庙街富姓延诊,遍寻不得。接萧亲家信。旧辅荣庆薨于天津。皇室予谥文恪(上月内务府大臣景沣薨,予谥诚慎)。
初二日(三号)。庚子晴。袁述之(世传。子久年伯之子。总统堂弟)、袁寄耘偕来访。未刻赴民宪会。至恒裕嘱润田用商会名义通电各省,保护北方治安。近来南北意见极深,南人之视北人,几成胡越,痛痒似不相关也。至东城任景枫处为其外孙女诊疾,偕出城在大观楼夜餐。归路过益锠,与夫人同车而返,澜老作主人也。
初三日(四号)。辛丑阴。午刻至实录馆,因目红未校书,稍坐即至乡祠赴畿辅中校纪念宴。在东池边摄影。至熟肉胡同为马少蘅诊疾。归寓致段芝泉国务卿书,力争发行不换纸币一万元之不可行。此议发于新次长张弧,聚敛小人之尤也。傍晚大风怒吼,总布胡同朱宅连电催诊,冒风而往。接惠禀。
初四日(五号)。壬寅晴。饭后至任、朱两处复诊。小松丈电招夜谈,子正始返。簃外藤花四放,瓔珞低垂,香风浓郁。置小椅于架下,愉适不可名言。何处更觅桃源?世界虽不太平,吾心固太平耳。
初五日(六号)。癸卯立夏节。循俗称人,余重九十五斤。终日狂风振撼,黄霾蔽空,身心俱不适。未刻拟赴宪会,畏风而辍。傍晚至明湖春,赴陶仲谋之约。闻政府已将不换纸币之议打销,登公报力辨并无此意,想亦怵于舆论耳。(〔眉〕至十一日乃由国务卿颁院令,商民行用中、交两行纸币,不得兑取现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