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风。病无起色,余谊关至戚,病者存一日即当尽一日之心,不便弃之而去。烦闷无比。傍晚访笏斋,略谈而返。看《明书》申时行、陆光祖、严清、李迁四传。
二十四日(九号)阴,甚寒。宝坻水灾,经助赈局调查,灾民十万口,京兆尹担保,托嗣翁借殖业银行银币六万元放赈。嗣翁因其夫人垂危,特在佛前誓愿自捐一万元。余闻之,私谓嗣翁发大愿,力救宝邑十万人之命,岂不能延一人之命乎?天道有知,当获善应。
午间诊脉,居然六脉有根,颇有起色,较诸昨脉判若天渊。药力虽大,安能致此,不能不归功于阴德感格也。介眉复来会诊。晚,赴笏斋之约,同局者李济之,黄桐生父子,渠铁衣昆仲,黄、渠皆笏婿也。接宝惠禀。寄惠谕。
二十五日(十号)晴。病势大转,治法渐应手矣。与嗣翁详究内典净土妙谛,因取嗣翁所注《阿弥陀佛经》全读之。晚,与典臣至德义楼夜餐。
二十六日(十一号)阴,大风。终日不出门阈,为子香写联两付、欣臣写直幅一件。
接惠快信,随手作复。仲卤来访。入夜狂风怒吼,势将拔树发屋,惊沙冻雪击窗,时作巨响,心中震撼不宁,棉被奇寒,终宵不寐。
二十七日(十二号)怒风竟日,夜寒不可当。十点钟时,屋中炽炭盆、煤炉各一,使暖气弥满而后起。吾辈安居犹若此,彼饥寒灾难小民何以堪之?病人忽又增剧,脉象渐败,看来终不起矣。午后刘福携急应挥洒各件(大对二付,小对二付),附中车来津,兼呈锡兄一信。围炉呵冻,悉与书成。夜眠时丙女为加毛毯一条。今日寒暑表低至七度。置诸中庭,竟缩至零度,与北冰洋相同,真二十年未有之奇寒也。
二十八日(十三号)晴,风犹不息,奇冷,为历年所无。饭后又为舒质夫写泥金对一付,笔颇不干也。竟日看《喻氏医案》,此老诚霹雳手也。灯下用贡川纸界格写佛说《阿弥陀经》一叶,典臣请吾书之,拟付石印传世。复范隽丞信。又看《明书》高拱、魏允贞、赵南星、郭正域、成基命五传,新郑传表扬甚至,白是千秋公论,记得《明史》于新郑无此佳传也。魏、赵传品评亦允(此是畿辅丛书本,错字甚多,不堪枚举)。
二十九日(十四号)晴。李亲家太太卯刻逝世,余彻夜未能合眼。附晚快车回京,火车因寒风误点,五点钟始开,九点钟抵京,倦甚,略进食即寝。病人自廿三日即服人参膏,系嗣翁太夫人从前所饵,价值一百馀,换每剂服膏二钱,可抵新参一两。廿四日脉忽转手,全是参功。近二日新得东省野山鲜参,未经糖制,其力尤厚,竟借此延五日之命。
殁后尸身温软,半日始消,亦此故也。余两宵失睡,困顿不支,服鲜参汤三匙而行,居然精神焕发,可耐严寒,足以验其功用矣。
十二月初一日(十五号)晴,稍和。一日不出门。接开封顾表姑母回信。
初二日(十六号)晴。饭后祝赵元直表兄六十九岁生日。灯下写《阿弥陀经》二叶。
朗轩来夜谈。《东方杂志》第五册考宋以后瓷器及景德镇陶器源流正变款式、颜色极详细,
足资证据。
初三日(十七号)晴。周笠航来见,并贻筱棠先师《期不负斋政书》八本。京师首善三十年前公案,略具于尹京疏牍中。又交到邵伯英丈信,并所赠《古缘萃录》一部。饭后至社政会。又至毛、袁二家行吊。灯下写经一叶。
初四日(十八号)晴。饭后至汪家胡同祝衡三太太生日,上灯始归。在益锠夜餐。
返簃写经一叶,对一副。澜翁来谈。
初五日(十九号)晴。费芝丈来谈。未刻赴先哲祠同乡之约。乡人于此设畿辅编书局,专力搜罗吾直文献,为清史馆之史料。缘北人质朴,不善标榜,经史词章尽多绝学,而暗修毕世,不求闻达,世人亦罕知之。故征其姓名,曾不敌东南十分之四五。观于《明史》儒林、文苑,南人多而北人少,其明征也(国史馆亦然)。此次徐相国首为提倡,捐资设局,从事搜罗,甚盛举也。董其事者为新城王晋卿。晚至金谷春赴剑秋之约,晤何芷庭,知六太爷派充崇文门顾问,月薪八十元。席散,访六太爷,报其事。宝惠侍母晚快车赴津吊李亲家太太之丧,明日开吊。作五言十四韵诗寿徐贞盦前辈。
初六日(二十号)阴。竟日六出飞花。午刻至陈静斋处为其二世兄诊病,证系冬温,几为前医温散药所杀,以石膏、大黄救之。归后写寿诗两纸。夫人率惠自津旋。澜翁来夜谈。
初七日(廿一号)晴。大寒节。饭后至陈处复诊,病减五六。访梦陶丈久淡。晚,率惠在万福居请客,专谢上月初八日演戏、照料诸友,笙笛并奏,唱曲传觞,尽兴而散。
以小洋二角四分买林畏庐《韩柳文研究法》一册,乃集畏庐读文评语成编,其中极有独得处,知畏庐于此道深矣。在梦陶丈处见钱茶山山水十叶,以通草为画本,高约六寸,宽约一尺,世间安得此大通草?知康、雍盛时,真无奇不有也(皴染朗润,大胜纸绢)。又南田公花卉扇面十幅,磨损脱矾,精采大减。
初八日(廿二号)晴。以腊八百果粥荐菩萨及先人。王揖唐来谈。饭后至陈处复诊。
归寓,吴佩伯来求诊,失音几半年矣,肌肉瘦削,见之一惊,挟药方一巨束,几同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