)晴,大风,甚寒。午初始起。饭后挈惠往谢澜翁,久谈而归。
澜翁复来,吹笛唱曲。接余熙臣信,童年旧友不通音问者数十年,兹因托吾谋事,忽以一
纸见贻,倘所谋获遂,或不能代谋,则又断绝笔墨矣。人情如此,不足怪也。(〔眉〕“平时不烧香,临时抱佛脚”,熙臣之谓也。)灯下写泥金诗屏二幅,得资十二元。
初十日(二十六号)晴。饭后乘骡车至陶处复诊,上灯始归,冷冻欲僵。
十一日(二十七号)晴。午刻润田邀福兴居午餐。诣甘井胡同樊(守忠)处,为其亡母点主,润兄所代请也。礼成少坐,即入崇文门,至苏州胡同吴季荃同年处为其令郎诊病。至贤良寺祝小松丈生日。归寓换人力车冒风寒赴畿辅学校,以校长范棣臣、学监李仲卤因为学生批字起衅,大为冲突,特往作调人。金筱珊、唐昭青、高菉坡三同年均先在座。
余反复劝慰棣臣,允不辞职。再返寓已上灯矣。进晚餐后,又挈宝惠至天乐园观谭鑫培演《宁武关》,悲壮苍凉,声情激越,绝唱也。回顾刘鸿升等,奚啻土苴。十二钟散戏。归途月明如水,寒气逼人,景象致为清迥。愉儿七岁,昨口试以加减算法,居然答对无讹,顾而乐之。闰儿八岁,能作四句小论,亦可喜。去冬锡兄患病,以黄芪建中汤治之,服十三剂而体健。今冬又病,诊其脉,乃改用六味地黄加黄蘗而收大效,治病之不可执一而论如是。夫人体不适,则又以黄芪建中进矣。
十二日(二十八号)晴,极寒。饭后至南横街为三兄诊病。过乾祥付米账六十元。
会兄、澜翁夜来剧谈。
十三日(二十九号)阴。饭后陆师相枉谈。四钟至松筠庵,约范、李二君见面,面和心不和,究不可久处也。夜,倦甚,不耐寒,早寝。思缄来谈,留其午饭,出余所藏字画赏玩久之。
十四日(三十号)晴。清晨隐公来谢,知父子均出狱矣。饭后即访之,谈及逮问情形,吉网罗钳无此密也。以莫须有之说,无故拘留四十二日。此种事总统不知,内务总长亦不知,纯是一般宵小以告密捕,反为奇功而邀厚赏,闻之心气郁郁不舒。晚,饭于益锠。
澜、朗均来夜谈。邮寄顾表姑母洋十五元(燮尹十元,余五元)。
十五日(三十一号)晴。脾困倦甚,竟日不出门。晚饭后勉强挈惠至东城青年会看演电影。归寓,会兄、澜翁均在簃中,不能坐陪矣。夜月当头,光阴催我,年事日衰,诵“人生几见月当头”之句,怅然久之。
十六日(民国四年一月一日)阴。阳历元旦。地方官厅百端点缀,勒令民间过年,然应之者不过国旗招展而已(间有被迫而换桃符者)。余意兴索然,坐簃中看《金匮辑注》十馀叶。饭后至棉花四条,为太仓王屏华诊治。又至嘉应馆为萧伯允复诊。袁秉道夫人接三,往吊唁。其家传染病倒者尚有三人,延西医包治。秉道亦有染病之势,为诊脉开方。门人任邱令郑滋蕃来见,详论旗地民产之说。澜翁复来夜谈。
十七日(二号)晴,大风。饭后至西河沿接收孔道会什物,以房屋点交冯芾林之委托人王树堂写收条付区官。至王屏华处复诊,猝中风,痰不能出,今日神气虽较活动,然收效殊难。归寓体倦恶寒,甚觉不适,僵卧一时许稍健。灯下看《通鉴•梁武纪》。高乾及弟敖曹将还乡,魏敬宗送之河桥,胡注谓乾兄弟还乡,应向南行(乾乃殷州人),不应送至洛城北之河桥,史文疑误。余谓当时程途应如何行法,后世既难虚揣,又安知近京不另有河桥,而非城北之河桥乎?史家因敬宗有举酒指河为誓之事,不得不着河桥二字为叙事根据,读者正不必拘泥也。若以史学有用论,此等处更无须注重。
十八日(三号)晴。午前至吴寄荃处复诊,前所开方并未服也。未刻至社政进行会举新年大会,会员到者五十人,散会拍照。傍晚至元兴堂赴干鲜果行诸商之约。归寓写买字大小四件。
十九日(四号)晴。李嗣翁以亲家太太患病,拍电邀诊。附晚快车赴津,诊脉殊可虑。在丙女屋话至子初始出。
二十日(五号)晴。诊脉开方稍应手。晚,餐于德义楼。傍晚为炭盆气所中,头痛特甚,临睡大吐,半夜大寒颤,彻夜呻吟,颇动独宿之感。
二十一日(六号)空气甚湿,午后果大雪,彻夜未止。余病体昏倦,闷坐一室中,随意看书而已。病人服药稍效。寄夫人信。
二十二日(七号)雪霁,不甚寒,诊脉大坏,勉开一方以应酬。张介眉自京回来诊脉,说与余同。病人服药后,至半夜十一钟,介眉复来,与余合诊,且互谈医理,往往入微。在今日如介眉者,可称此中巨子矣。余与介眉初遇在京津火车中,偶谈医学,大放厥辞,余时以数语辨难,乃大惊异,以为安得此洞微之论,询姓氏,知是余,抚掌大笑。嗣后不相遇而神交,今夜之来,专为余也。终日闷坐,懒于出门,检架上傅尚书(维驎)
《明书》,阅徐阶、夏言、吕本三传。当钦定《明史》未出以前,治明史者唯读是编及谷氏《纪事本末》。傅公以私家而能成此巨编,当时必有重要根据之书为之蓝本,故能条理秩然,惜万历以后过于疏略,则避文字祸耳。再寄夫人信。接宝惠禀。知大女十九日得男,欣慰之至。
二十三日(八号)阴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