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家计日艰,将倚行医为生活。此后在家专致力于古今医书。吾道若行,活人即以自活。求之在我,岂不胜于仰人鼻息哉。林畏庐译小说有两语云:“天下事正难预料,安知不绝处逢生。”余更为下一转语云:必吾之行事,忠厚能吃亏,为人留馀地,克勤克俭,居易以俟命,然后可望绝处逢生。若吾先刻薄绝人,未有不自绝者。
二十三日(十四号)晴。午后热甚,微雨一阵,暑气仍不减。傍晚至太平湖散步。
二十四日(十五号)阴。新历中秋也。古今有如此炎暑郁蒸、挥汗如雨之秋节耶?违天违人,吾华之恨。午刻至畿辅学校开学。午餐后访绍儒。代豫太太回复讼事,法官索贿,明目张胆,与律师钩串而为之。审判新法,其弊一至于此!微雨如丝,一入宣武门即见大雨如注,水深数寸,一城之界限如此。行经太平湖畔,烟雨溟濛,水流澎湃,处处成渠。遥见一人持盖过小桥,真一幅江乡雨景也。入夜未霁,伯葭冒雨来访。伯葭笃嗜刘文清书,因出所藏册卷扇面数件共赏之。晚饭后久坐始去。长发酒店张承志,于吾书有嗜痂之癖,虽零缣寸楮,不惜出重价购之。昨丹云丈在此,携余前夜所写格言一纸,往赠承志,换得真陈竹叶青美酒二瓶,傍晚与锡、葭共尝之,真佳酿也。昔姚麟殿帅以东坡书换羊肉,今余书亦能换酒,传之异日,岂非一段佳话乎?二十五日(十六号)晴。饭后访绍儒。至社政会。又率惠赴湖广馆内国公债发起会,余在发起之列,宝惠则奉冯帅电,代表莅会,各界俱到,演说接踵,横跳八尺,竖跳一丈,非义气直客气耳。烦哄愈热,少立即出。在恒裕暂憩,提回利仁存款京足一千五百两。归寓衣可滤水矣。灯下与惠细玩石庵墨迹册卷。余年来作字,从文清得笔法十之六七,而自以右军法参之,遂于东坡书特有悟境,觉自来学坡书者,皆未得正法眼藏也。又写对两付。
清史馆送来聘书,聘余为名誉协修。赵次老不胜人情之迫,不能不以事徇人,乃设名誉一门,位置夙有物望而不屑营谋之士。既收名士,又不费金钱,计之得也。接大兄信。
二十六日(十七号)晴。门人万枋青来见。饭后符曾来谈,论欧洲战局极详晰。畏热,唯看《通鉴•梁纪》六。作小启谢赵馆长,中有一联云:“就第修书,愿附道原之列;白衣领职,敢希季野之踪。”贴切名誉史官,非就职者所能移用。珩甫来邀张先生、锡兄及余至龙海轩夜餐。发大兄信。犹忆光绪己卯年今日,先君子病势已亟,不孝祷于吕祖祠,得签云:“怕人只在五更头。”果至明日五更弃养。
二十七日(十八号)晴。先君子忌日拜供。祭后哀感正切,忽袁珏生赴告其尊人幼安亲家殁于赣州,即往唁之,相向恸哭,盖丧父之悲有所触而不能自已也。对面看三兄未晤,与德波略谈。至孔道会,适值警官逮捕薛正清,诘其何罪,何人告发,皆不肯明言。
会中有败类二人,昨因事与正清冲突,或谓警官之来,彼二人实诬陷而召之。此说不为无因,真圣门之大玷矣。归即作书,与赵芝山商办法。抵寓顾二兄在此,剧谈至暮始去。夜,大雨。接盛少怡表叔、吴允森书。车中读《史记•匈奴传》,稍窥拓笔之法。吾平日喜提
沉郁二字,作文、作诗、作字,皆须到此境,而郁字尤妙。
二十八日(十九号)一夜雨声滴沥,逮旦始止,西风骤爽,有秋意矣。中丞公生辰拜供。舒城孙幼平(德璋)来见,何金波表伯之婿,吾胞祖姑母之孙婿也,于余为表妹丈。
饭后访赵芝山同年,为营救薛正卿事,议定由宋芝田前辈、芝山及余联名,用孔道会名义函致警厅保释。归途答访幼平。又至广宁伯街答谒小初族叔,彼此相左。晚至同兴堂赴伯葭之约。宝惠以守护禁廷劳,由皇室内务府咨大总统策令进奖三等嘉禾章。
二十九日(二十号)晴。午前至观音院袁处行吊。饭后润泉来久谈。杨云史以马车延为其夫人诊病,车中看《通鉴•梁纪》七。警厅嘱薛正卿觅保,余及宋、赵二公保之,遂释放。告讦妄捕,是遂奸人报复之计也。罗钳吉网岂开国宽大之政所宜!以参须二两交邮局寄五弟妇。
七月初一日(二十一号)阴,微雨。小初叔过谈。饭后偕锡兄至文明观剧,兼约润田、润泉。戏散,润泉邀全聚德夜餐。朗轩来夜谈。
初二日(二十二号)晴。徐仁甫延诊,至门则棺在门外矣,亟回车。今日圊脓,心口痛,殊不适,静卧半日。存懋卿来就诊。万枋青来夜谈。接六太爷信。
初三日(二十三号)晴。
初四日(二十四号)晴。江西新建人邹燮丞大令(炎)来拜,其大父讳树壬,道光壬辰举人,与先大父同年。燮丞言,大父提刑江西时,曾延主西席,课先君子读。先大父以道光庚戌授江臬,至咸丰丙辰始升藩司。先君年十二岁至十六岁,或正在家塾中。余一时检丁卯朱卷不得,无从考证矣。五钟率惠至织云公所,祝冯公度太夫人寿,余亦登台,一钟始归。
初五日(二十五号)晴。赵芝山同年来谈。四钟至西北城拣果厂为存松乔(寿)诊疾。穿地安门至东城禄米仓为杨云史夫人复诊。又至金鱼胡同赴沈雨人之约。二侄女患伏梁证甚剧,此心气积也。据《难经》,伏梁证以秋庚辛日得之。查二侄女之疾,由上月廿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