、《通鉴辑览》(正续《资治通鉴》太繁重,未易尽人毕业。此编繁简得中,可以代之)普通应熟读外,拟分为六家:有愿受吾《三国志》学者为一家,前后《汉书》为一家,南北八史为一家(宋、齐、梁、陈、魏、齐、周、隋,南史、北史,虽名目甚多,若专一贯串,其实不难),新旧《唐书》、新旧《五代史》为一家,文明史》为一家,有清一朝政治掌故为一家(此最难,因无统系专书耳),专精融洽,左右逢源。此愿获偿,则一堂之内,史学彬彬,使海内名之曰“史学恽家”,岂非人生大快事!文友堂以《永乐大典》三册求售,一儿字,一仓字,一队字兑字,每册索价八十元,前后副叶俱为人裁去。此中国大骨董也。
五月初一日(二十五号)晴。董冰如来谈。晚至中华饭店赴余幼清、菽明侄之约。
为刘伯中写斗方一叶(艺侍亡友之子)。近来用笔转换,遂无扁缺之病。
初二日(二十六号)屡次风云作阵,迄未得雨,炎燥可畏,遂不出门。写折扇一面,赠琴甫。临戏鸿本《韭花帖》,悟古大家作书皆笔短意长。以此意习苏字,又进一关矣。淄川毕绍臣(效先)来见,东河先师之孙也,丰台登火车,坠而伤足,养病卧旅店,穷不能归。今日拄双杖而来,状甚狼狈。先以十元赠之,再为筹集川资,使归故里。师门零落,式微极矣。贵寿鋆来谈。步行为国乐臣诊病,因贫而病势不可为,对之侧然。接朗存表弟江宁信。为季申兄起呈稿,请假一月,交思缄代陈。灯下用朱笔校《倚松老人集》,宋饶节著(僧名如璧),江西诗派也,系陶钵民所藏皕宋楼钞本,与沈子培丈新刊景宋本对校。
今日校七叶。吴筱岩先生自南来。
初三日(二十七号)晴。晨闻鸟声,雨有望矣。周义君偕其弟树声(振先)来见。
饭后校《倚松集》上卷讫,作跋一段。晚凉至恒裕一行。朗轩来夜谈。庄心安丈寄赠尊人卫生方伯文集两册,《维摩室遗训》两册。遗训乃哲嗣摘录家书语也。两日看毕,多阅历深切之谈。方伯每自恨无知人之鉴。余性坦率,以忠厚之心待人,尤易受人欺。故知人知言,圣贤以为难。
初四日(二十八号)阴,狂风怒号,有发屋拔木之势。无处不积尘寸许,令人动江
乡之思,甚非好气象也。思缄来谈,即刻附火车南旋,致刘性庵信即托思缄带交。傍晚至安福胡同访王聘卿畅话。因出城至醒春居赴陶宝如之约。风撼小楼,岌岌摇动。归后清理账目。世侄王骥卿(骏彝)来见。
初五日(二十九号)晴。天中旧节,晨起祭神,午刻祀先。世局虽变,祖宗留遗之家礼,乡里相传之风俗,不可废也。彤伯表侄至内助祭。濮卿和、吴德波、苏敬斋、胡荃孙、程孟常,宽仲、树棠两侄均来拜节。饭后至小苏州胡同拜节。顺道至汪家胡同预祝衡子惠夫人三十生日。读《通鉴》晋惠帝、怀帝纪。
初六日(三十号)晴。刘益斋、瞿肇生两同年、顾安期来拜节。饭后偕张先生、彤伯,率惠、襄游城隍庙,在茶棚茗憩,有幻人张幕,但见人头置方几铜盘上,而不见其颈以下。头能动,能言,能吸烟。细察之,毫无破绽,不知其操何术也。宝襄检理旧藏字画多至百馀件,皆余二十年节减薄俸所得,虽不能超群拔萃,自信却无赝品也。灯下作朗轩所藏沈文肃密疏手稿后跋,合五百字。入夜狂风复作,天骤冷。临睡大呕。
初七日(三十一号)半夜梦醒,闻檐溜直泻,风声雨声并作,心神快然。竟日沉阴寒甚,御棉衣两重。闻西山雪甚大,夜呕之后萎倦不能支。饭后写疏稿跋两叶半。搁笔后随意倚枕,遂入乡。气坠久不愈,近更中气不足。余平生颇有得于安命之学,然歆羡冀幸之念,尚不能无。非将方寸间打扫清净,终无以处斯世也。
初八日(六月一号)阴。未刻至农会。又祝顺承郡王讷乐庄寿。朗轩十钟来夜谈,坐一小时而去。接姜伯亮信,随手邮复。接沈叔信(湛钧),其子(育仁)交来。
初九日(二号)阴。益斋前辈偕其友杜韵山来就诊。未刻赴市政会答拜周笠航,归后微雨,入夜又雨。随意读《旧唐书》张镒、萧复、姚令言、张光晟诸传,篇篇佳妙。世人震于欧、宋大名,无人能读旧史,南宋后几亡其书。司马、范二公修《通鉴》,独用旧史,其识卓矣。
初十日(三号)晴。周笠航来谈。饭后至东城谒见史姻伯母(五弟妇之母。仲屏姻伯又与先君子通牒至交)。与震九久谈。夜,饭于益锠,其东家金志锐作主人。偕会兄同车返寓,话至更深始去。车中看《通鉴•晋怀帝纪》毕。校《倚松集》廿馀叶。接刘性庵回信。
十一日(四号)晴。豫年嫂因墓田事来商。饭后毕世兄扶杖来别,交去徐相国助银二十元,又提公款送旅费二十元。客去,与持叔、彤伯游城隍庙,观秋千戏,离地三丈馀,代为危险。买砖制塔屋桥亭及各色小泥人,置之盆石间,颇饶幽致。归后校《倚松集》十馀叶。夜,至便宜坊赴锡兄之约。寄性庵快信。
十二日(五号)晴。校《倚松集》讫。余所藏沈氏刻本亦借以校正无数内典,所谓利己利他也。饭后顺邸见顾,晚凉因诣邸为福晋复诊,留夜餐,宾主二人相对至两小时始吃饭,疲苦极矣。写匾额二大件及对两付。
十三日(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