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。孟氏而后,学知求心,若象山之“先立乎其大”,阳明之“致良知”,简易直截,令人当下直得心要,可为千古一快。而末流承传,不能无弊,往往略工夫而谈本体,舍下学而务上达,不失之空疏杜撰鲜实用,则失之恍惚虚寂杂于禅。程子言“涵养须用敬,进学在致知”,朱子约之为“主敬穷理”,以轨一学者,使人知行并进,深得孔门博约家法。而其末流之弊,高者做工夫而昧本体,事现在而忘源头;卑者没溺于文义,葛藤于论说,辨门户同异而已。吾人生乎其后,当鉴偏救弊,舍短取长,以孔子为宗,以孟氏为导,以程、朱、陆、王为辅,先立其大,致良知以明本体,居敬穷理,涵养省察以做工夫,既不失之支离,又不堕于空寂,内外兼诣,下学上达,一以贯之矣。
二十九日,己巳晴。剃头。磨墨。端仲信、冯雨人、潘奕卿、史叔起丈、史恒甫来拜。
恒甫交到次寅信一封,系十三日缄寄。客去写卷半开。至琉璃厂一行,买《文献通考正续合编》(价三两)、叶注《近思录》(价四千)。《通考》系卢宣旬所纂,于马氏正书略有删减,而续以南宋至明,胜于常熟严氏详节本。叶书后附《续近思录》,系紫阳门人蔡模(九峰先生之子)集朱子语,仍依前录名类编次。
三月初一日,庚午晴。至小寓访大兄,他出未晤,留字而行。因至城内外答拜各客。
在季兄处午饭。三点钟归寓。写白折半开。椒舅过谈。发第七号家信。
初二日,辛未晴。庶常馆大课,八点钟往,翁师已到,福师正来,题为“金带围赋”,以“一时名士皆在选”为韵,赋得“溪留闰月花”,得留字。先交诗片,饭后恭送两教习,乃归作赋,八点钟脱稿。椒舅来谈。
初三日,壬申晴。写卷。十二点钟毕。因交翰林院。看《朱子全书•道统类》三卷。
初四日,癸酉晴。为季兄作“择其善者而从之”两句文,未脱稿。饭后至源丰润一行。
在同明斋买影印散馆卷八张,俱不知何人手笔。因往武阳馆访老丈,不晤。在季兄处坐谈,大风起,遂归寓。安生丈来谈。
初五日,甲戌晴。写卷两开。饭后作文脱稿。夜微雨。
初六日,乙亥晴。写卷一开。季兄将搬小寓,顺道来谈。饭后同往同乐轩观同春部。
老丈枉过。
初七日,丙子晴。写卷两开。限两刻作试帖一首。奕卿来,谈及中国兵轮弊端,了若指掌,将来设起海氛,不堪设想。唐升送来鸭肉二肴,因于傍晚招潘筱齐、厚存兄小酌,并留奕卿在此畅饮而散。接常州信,述里门及家事甚悉,不啻与诸弟面谈,旅客愁怀为之一减。
初八日,丁丑阴。平明即起,乘车至贡院送两兄入场,往各寓访苏、常熟人,又在场前招呼点名既毕,乃行往安福胡同访聃生,在内久谈。遂至武阳馆视浩如、铁卿,皆因病未入场者也。偕老丈往源丰润一行,又偕返大苑馆久坐始去。自到京后看《儒门语要》一遍讫。
此书系丙戌所买,当时正事口耳之学,又滞于讲学家门户之见,以其近于禅学而忽之。年来逐逐于故纸堆中,诸事放倒,心中时有不顺,身体为之不安。所处虽是乐境,而此心扰扰憧憧,甚以为苦。颇有触于孟子“持其志无暴其气”、周子“寻孔颜乐处”之旨。复玩此书,乃知养心定气是入手扼要工夫,静中默自体验,益信所言之不谬。向也几以浮光掠影而失之,今当约守此编,辅以《近思录》,沉潜反复,不复疑惑,主敬主静合为一途,为程朱、为陆王举所不论,吾唯着里用功而已。
初九日,戊寅晴。写卷一开。伟臣、绶金来谈,为绶金写白折一开。客去又读赋数篇兼看《近思录》,自今日始。
初十日,己卯阴雨,颇为凉爽。写大卷两开。饭后入城,为两兄接场。晤季兄,见其场作甚佳(首题“子贡曰夫子之文章”两章,次题“知所以治人”至“有九经”,三题“霸者之民”四句。诗题“城阙参差晓树中,得阙字”)。候大兄至五点钟尚未出,乃出城发苏州信。灯下看《近思录•伊川易传》云:性则皆善,语其才则有下愚之不移。叶注:“性无不善,才者性之所能,合理与气而成,气质则有昏明强弱之异,其昏弱之极者为下愚。”按程子言才与孟子言才不同。孟子云:“若夫为不善,非才之罪。”自其发于性者言之,是指性之所能。程子云:“气清则才清,气浊则才浊。”自其禀于气者言之,是指质之所能。叶注牵混,殊不了了,当改云:“性无不善,才者质之所能,有昏明强弱之异,其昏弱之极者为下愚。”
于义始明。程庸斋《性理字训》云,性之所能,无有不善,质之所能,有善有恶,是皆谓才。
合孟、程而说之,其义甚备。
十一日,庚辰晴。写卷两开。读赋读试帖。老丈枉过,偕至源丰润借银四百两,八厘起息,年内归还,经手秦远帆、邱子瑜。
十二日,辛巳晴。收拾衣箱。饭后至西华门外静默寺答拜鄂抚谭敬甫年丈,又祝孙燮师、麟芝师寿(麟本明日寿,预祝以省往返)。往翠花街拜高熙廷年丈,系外祖壬戌门生,与先人熟识也。归寓,颖庭来谈,同往龙源楼赴陆念修丈之约,同座唯萨(霖)号济田,大门侍卫。
十三日,壬午晴。写卷两开。饭后访伟臣未晤,因至次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