果粥荐菩萨及祖先。三松学会第三十七期。余申明与隐公辨正孟子大义。隐公陈义甚高,恪守范围,无稍逾越,以孔子律孟子,觉孟子宗旨未纯。余则兼主救世主义。觉孟子所处时局,与春秋迥然不同,虽词意稍见激昂,不害其为愿学孔子也。
隐公近于狷,余似近于狂,故持论往往不合,而朋友切磋之益正在此。饭后至观音院行吊,至红庙道喜。晋甫、朗轩、珩甫踵至。话兰簃别是无怀葛天世界。今晨李石府名三松精舍为小桃源,余亦名话兰簃为俱乐部(此新名词)。隐公病余好事,屡箴吾失,欲吾闭关三年,作静定工夫,不与世事。余谢其相待之殷,唯余为世臣(两代封疆,两代侍从),谊当与国同休戚,不能比乡里诸生,唯有竭吾心力为之。设有不幸,即以身殉之,无置身局外之理也。
初九日晴。罗景湘自甘肃回京。好友久违,雄谈未畅,须更作半夕话也。未刻出城,赴樊处点主,三兄所介绍。至北城为吉甫内弟妇诊疾。七点钟至六国饭店,赴法国博士铎尔孟之约。甫自巴黎来京,其人解中文,倾慕中学甚至。谓回法国二年,觉学问、风俗无一如中国者,大为彼都人士所笑,群呼为中国迷。铎君之言曰:自吾解中文,见中国前贤之言,无一不从吾心坎中流出,以是知中儒迥出欧洲上也。余与畅论学理,促膝欢笑,遂至夜深始归。又晤美国丁义华,字仁山,立禁烟会时以文字代演说,称中国为我国,呼华民为同胞。余与立谈片刻。
初十日阴。饭后诣讲习馆。较核诸君札记,仍分四级。灯下评阅札记十份。得隐公复书。夜,大风,寒甚。延正甫为采涧复诊。
十一日晴。评阅札记毕。写寄业卿舅信,又复柳望岑信,均交铭带。酉刻赴刘理卿
男爵(忠诚公之子)醉琼林之约。
十二日晴。次寅弟择于十九日开吊,廿三日安葬。遣宝铭南旋助葬事,与曹仲衡结伴,由京汉铁路行。凄怆伤怀,竟日不释。北门外郑陆桥新茔,为吾兄弟四人合葬之地,死而有知,或仍聚首。今五、六、七三弟皆一抔黄土,了却生平矣。孑然阿兄,何处更觅乐趣耶?昨夜遂梦敞屋一间,殡次弟柩于中,若将发引然,余抚几痛哭,旁有人力劝,不能止,迷惘间忽寤,泪痕湿被缘殆遍。昔人谓梦由心造,诚然。门人赵颂眉(三基)卸登封篆来京。县在嵩山之麓,地瘠民贫,终岁不食米面,唯以荞麦、包谷充饥。除县宰每日发官价市豕肉五斤外,竟无食肉者。不肖者大半为匪,相习成风,唯恃种罂粟易钱为活,若并此禁之,则坐而待毙矣。余问正本清源之法曷在,颂眉云:县富煤矿,掘地二三尺即得煤,遍地皆是(县大堂即煤矿)。贫民用土法开采,每届夏秋大雨,穴中积水,无法戽去,即弃而别掘,故煤筒(俗呼煤穴为筒)触目而是,无一毕乃事者。倘置外洋戽水机器,而以不肖者罚充矿工,县距汴洛铁路仅七十里,接一支路,运煤外售,即可转贫为富,莠民自不致游手为奸。期以十年,庶收大效。特非河南府合数县通筹不可耳。余深韪其议。
三点钟访铎尔孟略谈(铎欲仍充大学堂教习,余荐诸刘幼云监督,已别延一法人,因以来书示之)。至吴橘农处行吊。又至吉甫处复诊。归寓晋甫来夜谈,更深始去。晋甫述其任湖南岳常澧道时,以计擒石门县大猾黄世茂事,如阅小说施、彭案。买《中国六大政治家》第三编《诸葛忠武侯》、第四编《李卫公》,皆李孟符(岳瑞)辑撰。余自得初编(管子)、二编(商君)、五编(王荆公),研绎有深味,于新旧政治、学识所得甚多,叹为古人未究之伟著。今又得此二编,可作一句快读矣(尚阙第六编《张江陵》)。
十三日晴。未刻至同和居,与周、熊、杨、田四君会齐,偕谒两掌院,以所定讲习馆员四级名单呈阅,两掌院从二级拔入初级各一员。共计初级二十五员,海员送车马津贴银五十两;二级三十员,每员四十两;三级十一员,每员廿四两;厅官三员,每员十两。
回同和晚餐而归。车中看《诸葛武侯》半册,发挥、条理、精神,殊不慊意,逊梁氏《管子》、《工荆公》二编远矣。(麦孟华所编《商子》,亦不减梁氏。)余治《国志》二十年,颇窥见武侯政策要领,拟别著一编,补李氏之阙。为花农前辈题《苇絮图》卷子(原图系诒晋斋所绘,当时诸王皆有题咏,为恭邸所藏。花老此卷,则临诒晋也。)
十四日晴。陈介亭观察(正源,乙酉同年)来拜。复谢长少白制府书,畅论治西北边政策。灯下写屏联甚多。
唐水部古钗叹,写士不见知之恨。余读其诗,感而和之箧中古钗传世宝,曾共新妆斗妍巧。摩挲特邀贵主怜,光虽未扬名自好。一自王母归玉霄,凝尘半蚀花纹销。长年暗淡守奁盝,只伴明珠沉寂寥。(水部诗结甸云:“虽离井底入匣中,不用还与坠时同。”喻士虽小用而不见知,与弃置无异也。)
孤雁四雁傍林飞,三雁羽毛折。孤影宿寒烟,沉沉半江月。
十五日晴。诣史馆。祝朱小汀太夫人寿。祝聂献廷生日。赴嵩阳别业已丑月团。赴恒裕润田之约。与何颂圻静谈时局,相对流涕。危亡已在目前,而新政之失士心失民心者,方兴未艾。列祖列宗在天之灵,能无深恫乎?毓鼎即日挂冠,不能靦颜朝列矣。夜雪。
十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