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关外来,吹落庭前木。流光惜西骛,停云怅东瞩。隩哉丰镐区,逼处滋他族。
鹑首天帝醉,蜗角蛮触逐。郁郁柔桑林,荒荒荆棘谷。植根苦不早,择荫将安宿。张侯去左掖,三载典藩牧。中朝黯非疏,北门準是托(汲改黯,寇改準。此十字卓然古法)。
公馀还寄声,念我屡削牍。春明文酒欢,日日在心腹。新知积春云,孤怀对秋菊。何当共岁寒,谈诗坐雪屋。
十四日晴,大风。午后谒荣掌院,兼看作霖病。其案头有新排印张廉卿、吴挚甫《评本史记》兼集归、方诸家评语,实为《史记》最善读本,大有益于古文。余剧爱之,因嘱作霖为觅购一部。申刻出城,赴授经之约,绕前门归。冻月皎然,清寒彻骨。见授经有《学津讨原》本《洛阳伽蓝记》,借归以校余本。看王朴庄《回澜说》一卷,诋方中行、喻嘉言不遗馀力(喻尤甚)。喻氏驳斥王叔和《伤寒序例》,王氏则崇信之,许为直接仲景之统,特著《伤寒例新注》昌明其说。
十五日晴。北风甚寒。看寒暑表已是十二月度数矣。午刻诣史馆。至魏家胡同马辉堂处赴朗轩、辉堂之约。陈列瓷器极多,皆系前明及康、乾窑,古质古香,迥非近今所及。
主人磨墨以待,为写联幅七八件,上灯始散。归路又至高碑胡同赴都察院三堂之约。车中看《伤寒例新注》。
宣统二年庚戌十月十六日晴。午后至观音院,董效曾叔岳十周年忌日,唪经行礼。
赴医学研究会。傍晚偕翰臣、珩甫饭于万福居,至广德楼听夜戏(谭鑫培唱《失街亭》、《斩马谡》,一时独步)。子刻归寓。
十七日晴。翰林院考供事,余阅卷。巳刻接知会,即入署。应考者一千二百馀人,四人分阅,余阅三百二十卷,取中一百十卷,亥初刻竣事归寓。
十八日晴。先妣生辰拜供。申刻赴黎露苑太史之约,陈香轮给谏同座,力劝余兼设女医学堂,专习妇人科、产科,说甚有理,唯教习极不易得耳。灯下看《伤寒例新注》讫。深州李广慊来执贽(字子周,吴挚甫先生门人,拔贡就职山西府经历)。寒儒作小官,难以竞争宦场,余悯其才,作函致笏斋为之道地。子周以吴辟疆(闿生,挚老之子)《左传文法读本》见赠。
十九日晴。三松学会第二十九期。张芝生命其二子来见(德馨,字子修,大理院小京官;德滋,字芷庭,民政部小京官)。午后诣史馆。出城赴王保之师及吴雅初妹丈处行礼。灵柩均于明日出都。见雅初一棺在殡,寡妇孤儿零丁无所依,哭之甚恸。珩甫来夜谈。
余因《国民公报》所载顺直谘议局议案甚详,皆吾省大利病所在,极有实用,拟与珩割截而汇存之,以备考证。
二十日晴。汪志恒自鄂来。饭后诣讲习馆。出城祝李嗣香前辈六十寿。朗轩作半日谈。灯下复八叔及翁大妹、庞三妹信。王朴老以汉药方之一两当今七分六厘,一升当今六勺七秒。喻嘉言误认春温为少阴证,以附子细辛主治。余久辟其谬。今读朴老及九芝先生说,其谬益明。芝老解《伤寒论》“太阳病发热而渴不恶寒,为温病”云:“发热为太阳证,而渴不恶寒,则已变为阳明矣。”语极简明。然则治温病宜用葛根、芩连、白虎、承气诸汤,仲师固规矩森然也。李子周以所著文稿铅印本见赠,虽功诣未深,固是桐城派规矩准绳之作。
余尝戏言:仲师所用之方,东方有青龙汤,西方有白虎汤,北方有真武汤,独缺南方,意必有朱雀汤而书佚之。今读《伤寒例注》,汉末皆作崔文行神丹,一名朱雀丸,乃用人参、半夏、乌头、附子四物,正是南方丙丁药,得此而四宿始全。
二十一日晨起见屋瓦皆白,今年第一次雪也。竟日沉阴。先帝两周年忌日,悒悒不怡。
午刻为三兄拜生日,常服而已。
二十二日晴。先后两周年忌日,毓鼎官虽不达,而知遇之恩特隆,霜露之感不能等于常人也。一日不出门,致沈爱苍贵州信并录去近作七首。张诜侪亲家来谈,携云林真迹见示,乃扬州阮氏所藏御赐文达公者。图为疏林远岫,幅长二尺,宽尺馀,署款“至正东海倪瓒”,上有小玉玺,又有“令人欲仙,稽古阁题”八字,作瘦金体,疑是明内府所题,下有魏府收藏印。画山纯用折带皴,空灵圆活,气脉远出,枯木十馀株皆如天然位置,枝枝欲活。余虽不能画,亦知其空前绝后矣。阮氏索价二千金,非富豪不能得也。余亦出东坡墨迹共赏久之。延杨正甫来为室人诊病。
二十三日晴。门人张吟樵来见。饭后诣史馆。访新甫昆仲及沈幼岑畅谈,至上灯始返。评阅札记全份。李子周自保定邮寄《史记评本》,乃张廉卿、吴挚甫合评,古文义法精详极矣。《史记》以归震川评本为最善。此本似未逊之,熟玩深思,必有妙悟。
二十四日晴。午刻至城内外四处贺嫁娶喜,酬应劳费计两月中逾百元矣。灯下删改《贵州志后案》一篇。禁卫军裁汰冗员,宝惠升一等执事官,月薪百金。《史记》封禅、平准二书,《货殖传》、《孟荀列传》,实天下之奇作,中含无数法门。又思《三国•蜀志》十五卷,自第六卷起,当通合为一篇看,虽写诸人,而眼光左右前后皆注重诸葛公,亦古今奇作也。
二十五日晴。饭后诣讲习馆。酉刻至天福堂,赴大德通之约。复李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