流。)辨别偏旁分点画,一印之成犹不苟。书生好古矜博雅,广罗汉章俪周卣。骠骑将军做司马,卫青一玺尤寡偶。更有珂乡张解元,八砖舍中夸富有。
何似翩翩徐骑省,祖宗手泽云初守。即今传留二百年,圭棱幸未遭击掊。想见署名押角时,英光掩映蛟蛇走。(〔眉〕二语逆挽,颇有力。)置身恍在雍乾朝,执笔叨从名相后。
愿君纁绦贻子孙,此印此册同不朽。
初二日晴。菊花三百盆,区别可得百种,大胜去年。约同好廿四人赏之。未刻络绎而至,无一辞者,畅饮而散。政务王大臣御前会议国会事。
初三日晴。午刻诣史馆,奉上谕缩短国会期限,定于宣统五年召集。
约诸君精舍赏菊敢将佳色傲渊明,百巧千奇各有情(古人赏菊唯黄花耳。五色缤纷皆后来之变种)。青眼颇能邀客重(是日约廿四人,无一辞者),素心幸免被花轻。频年近局招携惯,寒日东篱衬托晴。一事灵均殊作俑,竞援口舌学餐英(都下十月后盛行白菊花鱼羹)。
初四日晴。午前谒陆相,商办起居注公事。
初五日晴。先世父忌日拜供。三松学会第二十七期,泰安陈绍武(治镐)讲中和位育义。午刻赴熊经仲处,偕凤咏叔(恭宝,吴县人)押礼盘至吴蔚若丈处,宴饮而归。
初六日阴。午刻在精舍设酒肴,请徐子展先生、薛叔平,邀季超丈、绶金、珩甫作陪。
傍晚答谒劳玉初年丈。学部传知各学堂:自酉初刻至戌正,学生人持一红纸灯笼,张旗鸣鼓,排队至大清门外,向北(有结彩牌坊)三呼万岁(大清帝国万岁,宣统皇帝万岁,大清国会万岁)。
初七日竟夜大风雨。晨起骤寒。申刻立冬。午刻至吴处押奁至熊处,傍晚始归。作送黎灿阶归省序。
初八日阴。黎明即起。晨刻至熊处,押轿往返,天寒日短,归已黄昏,惫不能兴矣,遂早就枕。
初九日晴。会客颇多。午后,初二在座诸公借精舍答余前局,尽欢而散。灯下与锡、珩围炉剧谈。寒宵之乐无逾此者。寄沈子封丈粤东书(为医学堂筹款及朱季鍼令嫒东学官费事)。昨日资政院因湖南兴办公债,谕旨尽反院议,舆论大哗,电请政府王大臣到院质问,政府匿不敢出,遂停议以待。噫!上下相持,祸将作矣。资政院百五十人之决议,不敌军机四大臣之一言,如沸如螗,盖亦有以致之也。
初十日晴。评阅札记全份。午后诣史馆。出城至林、沙两处道喜,狂风大作,黄霾塞空,急驰而归。沙乃回教人,今日睹其礼节,多系宗教法象。吾辈吉凶各礼,乃有风俗而无宗教,转有杂入彼教者,此吾儒之耻也。近日作诗颇多,乃知好诗未有不出于艰苦者。
一想便得之意,触笔即来之词,必须掀开汰尽,方达真际。读名大家诗,尽有看似容易者,不知其脱手时费几许构炼来。万勿取悦世俗眼。“文章千古事,得失寸心知。”
十一日晴。岳母缪恭人十周年忌日,采涧夫人在文惠寺唪经追荐亡亲,余往行礼。
希文丈、敏仲、吉甫、锡三均到。未刻,润田遣仆张禄促余至恒裕,则何秋辇中丞初七日暴病殁于凉州三十里铺馆驿。旁无眷属,囊无馀资。余因发电,托长少白制军料理身后一切,运柩返西安。秋辇由道员不三年建节,年仅五十一。宦途得意过速,转以促其天年。
盖人生禄位一定,无可强求,不能逾量。早到者早终,如花木然,先开者谢亦速,理也,亦数也。余一官蹉跎十三年矣,安知不为老年留有馀地步耶。思及此,躁竞之心大平,弥增目前自得之乐。唯春间一别,遽作古人,致为怅痛耳。灯下作送黎灿阶序脱稿。
十二日晴。三松学会第二十八期,隐公主讲。午后访陈敬武于卜肆。陈名治镐,泰安人。讲中庸存诚之学,躬行实践,绵密无间,粹然学道人也。父子居京师,僦琉璃厂火神庙一廛,垂帘卖卜。余在沙土园下车,步行访之。论《中庸》至诚之道及姚江致良知宗旨,谓良知而云致,尚是第二义。若圣人纯亦不已,诚通诚复,方是向上一机也。余因悟龙溪天泉“四无”真谛,实能透此一机,宜阳明先师亟许之也。后儒斥禅诋空,何与斯旨?申刻赴朱桂卿前辈之约,趁西城归。灯下评阅札记五份。
十三日晴。午刻谒陆师相,商起居注公事。师以新刻九芝太夫人《世补斋医书后集》见赐,凡四种,皆校订前贤之书(傅青主《女科》、《温热论》,绮石〔不知何许人〕《理虚元鉴》,王朴庄《伤寒三种》,又附《回澜集》)。诣史馆,余语鲁卿曰:为学必经一番枯槁寂灭,然后透出一点生机。此生机始是化生万物真种子。鲁卿亟许之。鲁卿深于内典,益我良多。
余于内典素未研求,有时独抒己见,质之鲁卿,辄叹为直指性宗,自是利根人语。(〔眉〕性学,悟居其六,学居其四。)余因悟阳明、龙溪、念庵之确得圣学真传也。鲁卿说及心光,余谓佛像顶上之大圆光,即心光也。鲁大然其言。至新开路于处诊病。视橼、隽两侄,在学堂未归。归寓石府灿阶在此久候,剧谈而去。灯下评阅札记四份。看王朴庄先生(吴县人,九芝先生之外祖)《读伤寒论心法》一卷,不异开锁之匙也。
初冬忆寄奉天张珍午前辈
(〔眉〕此诗渐入老境,近来进步也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