溢,皖北各州县受水患者十馀年,民生大困,国计亦伤。前岁江北水灾为害甚巨。乃与三君披图考说,议导淮之策。天下事有当为百年计者,此类是也。客去静坐。阅《王荆公编》,其味醰醰,遂忘就枕。
二十九日晨,微雨,午刻晴,润爽宜人。至北城祝庆邸生日,未设寿堂,纳刺而归。
门人舒宾如新简直隶巡警道,来谢师门。饭后端坐书室,竭半日半夜之力,评阅讲习馆札记十六份。其中固多心得,而作新政门面语者不少。某君乃取各国召集议会之日期、场所、开会式,掇拾而胪列之,吾不知于政治何关,于学理复何关也,阅之昏昏欲睡。润泽为我觅得梁纂《中国六大政治家》第一编《管子》,第二编《商子》,合一册,连前得第五编,可得一月快读。此三十日为不负矣。因语润泽:凡古今人书,必识见深一层,笔力透一层,意象远一层,读之方有馀味,有大益。若仅见平面,人云亦云,何必多此一重纸墨,用此一番心神(如古人之为贤为恶,办事之为是为非,久经论定,毫无疑义者,更论之,则赘矣)。吾近来读书,实有如此意趣,不得谓非新知识有以发之。吾自谓于新学能得其精神。
三十日晴。饭后诣讲习馆。归寓写复大兄书,为澍孙出嗣展缓数年事。灯下检新装订《华制存考》中名臣一卷,读武陵赵文恪、安化陶文毅二传。文恪历治数省水陆各政,全得力于认真编保甲。文毅则创海运,改鹾法,皆百年远大之功。贵州皆童山,文恪劝民就土宜多种橦树,放蚕作茧织绸。今直隶、山东多用橡树养蚕,不减桑叶(橡蚕丝虽不如湖桑之细润,而坚韧则过之)。若橦树,则他处未闻,恐只贵州有之。
三月初一日晴。午刻诣史馆。又诣起居注,答访伯葭、翰西。又至六国饭店答拜洪
颖之,未值。昨闻此次互选议员,有以子而举父者以为怪事。今日闻政伯前辈述雍正间衡郴巡抚王榯应诏举其父:刑部主事王正学问优裕,政事练达,忠孝之性发于至诚,请破格录用。世宗超擢为知府,榯能举,上能用,较之今日尤奇。接门人张泽堂太守(铣)焉耆书。
初二日晴。未刻至医学堂会议访奕卿。灯下读《国风报》,评阅馆员札记。得宝惠信,系三十日动身回京。
初三日晴。巳初刻谒振贝子畅谈。至魏家胡同吊寿懿卿夫人之丧。访珏生久坐归。
评阅札记六份。宝惠回京,宝铭暂留夏津。后任卢海如(澜)除担认亏空外,别赙一千金,又合以次弟应得之款,约有三千馀金,不忧归计矣。东省大吏情谊可感也。
初四日阴,有风。午刻至石桥别业赴王胜之学使、张采南太守之约,座皆己丑同年,合拍一照为纪念。未刻至云山别墅赴梅叟约。桃花经风狼藉,树头树底不复能觅残红矣。
此年年例恨也。入座即行(花老出示新作苇絮诗,清新雅切。吾将以徐苇絮呼之),至广和居赴奕卿约,傍晚始归。评阅札记七份讫。
初五日晴。午刻至长椿寺公祭孙文正师,素面后归。采涧夫人率儿妇、女游万生园。
余枯坐内室。接讲习馆电话,元和师到馆,余乃步行而往,侍谈四小时始去。
初六日晴。巳刻祝振贝子生日。绕地安门诣史馆。归寓腰背皆酸痛,乃随意步西园看花消遣。海棠绽蕊,万点嫣红;芍药廿馀本,茁芽甚盛,可供半月娱赏矣。宝惠下直,言陆军部接湖南明电,土匪勾结饥民,初四日据长沙省城作乱,拆毁公署,巡抚岑春蓂在牙里局仰药死。电为藩司庄赓良所发,辗转达部,湘电已断,不得此两日消息,未知乱象若何。
初七日晴,暖甚,须换夹衣。未刻至西柳树井越中先贤祠外路祭孙文正师。先在祠中小坐,与天津相国剧谈,谈及定兴鹿相太翁壮节公,讳丕宗,道光末任贵州都匀知府,已受代旬日,未行而贼至。幕友劝曰,公已无守土之责,虽去不为逃,何必与人同尽?壮节公不肯行,城破,公及夫人萧氏以幼子托幕友挈之缒城去,遂夫妇公服对缢。老仆某焚居第,亦投火中死。相国甫出城,回顾火已赫然,间关寇中,足重茧,走省城,两月始达,大吏悯而赡之。待贼平,然后诣都匀收忠骸,同官集赙,乃得归葬。定兴相国早年得科第,人皆谓忠节之报。老仆之子孙,鹿氏世养之,今小康矣。访仲山。管丹翁来商办敬节会报销京兆详册,余概令实用实销,无一项含糊。
初八日晴。适翁氏大姊自常熟来京嫁女,暂寓米市胡同,余即往问讯,因屋隘,不适用,颇费唇舌。余与伯齐调停其间,在便宜坊晚餐,趁西城归。鄂督来电,岑抚尚存,系混成协统领误报也。岑抚有电,自请严议,得旨开缺,听候查办。移鄂藩杨文鼎护湘,抚乱事略定。湖南为产米之区,湖北亦仰给焉。外部忽与外人定契约,以湘中产米及锑,名为土货,准其出口(闻此约结于光绪廿八年,真病狂矣)。于是日本于二月间买米三礼拜,米价骤涨,湘人大恐,禀岑抚乞禁,岑抚与日人约法,只许再买一礼拜。此七日中,盖藏遂罄,价至十元一石(向只二元),且无从得米,饥民困迫,遂肇此祸。定约诸人之肉,其足食乎?唯青黄不接,来日方长,湘既濒死,鄂亦坐困,吾恐乱之靡已也。
初九日晴。巳刻至顺天府赴王大京兆约,归寓略憩,复出城,至乡祠,赴宗端甫、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