鹤田约。副都统霍伦泰递封奏,奉旨掷还申饬。其正折请以赃罚库款筹还国债,谓尝阅史鉴,明朝诛刘瑾、魏忠贤籍没之产皆在库中(此事不知何据?前朝数百年库款,至今尚存,真足喷饭)。今又数百年,积存之银,不知凡几。附片系劾山东一知县一都司,拉杂填缀罪案数百言,竟未指明何县及知县、都司姓名,可发大噱。
初十日晴。评阅札记十二份。朗轩来谈,余以新得坡书《罗地庙碑》、《迎神词》拓片赠之。至翁宅一行。
十一日阴。午后偕锡兄至下斜街花厂买鸾枝二株,补栽西院;又买木香,荷包牡丹
(其根即当归)各二盆,顺至乡祠访海棠芳讯,尚未盛放。吾庐海棠花较早已灿如云锦,盖庭宇宽敞,受阳光足也。
十二日夜,大雨。壬午全蜀馆公局,未暇往,托新甫照料。
十三日阴。两日奔驰于朱、翁两处成礼合欢。
十四日阴。在家静养,评阅札记十二份。申刻访朗轩,写对联九付,伯葭亦到,晚饭后归。接宝铭书。
十五日晴。午刻诣史馆。贵州解来新印全省图说,颇精详,足资采录矣。散后至新开路,为于穆若夫妇诊疾,梅叟相陪。灯下写复丁衡甫同年、吕业卿舅、家润笙先生三信,均交邮寄。
十六日晴。午后至文友堂买医书二种(明板《灵素类经》〔张景岳著〕、《景岳发挥》〔叶天士著〕),《魏鹤山文集》,雅雨堂《山左诗钞》,惠士奇、金鹗《礼说》,前后《汉纪》,又零碎书五六种,共合银廿五两。鹤山先生古文,源本经术,博大精纯,为南宋一大宗,王铁夫极重之,余求之数年矣。古文一道,固贵有序,尤贵有物。若仅规之于格调神韵之间,而无物以为之质,则亦优孟衣冠,鱼兔筌蹄而已。余妄谓作文与其法严而局促,无宁驰骤而法疏。
十七日晴。申刻至于处复诊,因至西堂子胡同赴那锡侯、刘聚卿约之约。补莳蜀葵五十本,玉簪二十本。
十八日晴。王保师枉谈甚久。出城答拜十馀家。访陈松山前辈,畅论时局,共痛心于南皮故相之误人家国,为名教罪人(故相生平行事无一足取,而废科举以绝寒畯登进之途,崇东学以亡圣贤文学之绪,铸铜元以乱国计而朘民生,致今日上下交困,不可收拾,尤其罪之大者,而一般无行无识之徒,乃奉以山斗之名,言之齿冷)。(〔眉〕尚有一大罪案,为今日所未可言者,当于日后及之)。起居注送来光绪十三、四、五年记注,仍请锡兄复校。夜,大风,此花时常例也。
十九日晴。午刻与伯葭饭于六国饭店。饭后诣史馆,删正提督闵殿魁列传(昌平州,回教人)。祝铭鼎臣将军生日。访吴蔚文丈久谈。归寓联华堂在此久候,议数事而去。灯下评阅札记四份。
二十日晴。评阅札记七份。饭后诣讲习馆。申刻至恒裕,还惠、铭前用赴夏川资二百元。至嵩阳别业赴史吉甫之约,半席先行。至草帽胡同赴朗轩约。闻江南北缺米特甚,斗米千一百馀文,海州宿迁已有抢米面等事,新谷尚远,饥民无以为生,可忧实甚。昨晤政府诸公,方以湘乱平靖为喜,曾未计议及此。呜呼!
二十一日阴。云南禄劝黎君炳南,字灿阶,闻余名过访讲学。黎君从事身心性命之学,向道甚笃,律己甚严。万里走京师,入政法学堂,志在寻师访友。年甫三十有三,求之今世,殊不可多得。余约其常来讲学,互收攻错之益。澜笙先生自津来,梅叟、珩甫、三兄皆至,共作半日谈。梅叟独坐精舍看书,仆人不知而扃其门,余久候不见,其仆亦觅主人不得,相与穷搜,或疑其在西厅,姑启扃视之,则端坐俨然,语其故,宾主大笑。徐相国、增大臣来唁余,以明日有公事不得行吊也。
二十二日晴。清晨赴三圣庵,日入后始归。来客三百五十馀人,收奠份九百号。大约为余来者十之六,为宝惠来者十之四也。疲甚,依枕即酣眠。
二十三日晴。午初始醒,精神虽复,而腹股痛未平。其实昨日俱系惠、襄两儿,鸿、钧、济、骏四侄陪拜,余大半立而请安回揖耳。中年后人不禁劳剧如此!一日不出门,不见客。锡兄、珩甫、润泽两弟、刘殿英来拆封。评阅札记全份。复看史馆大臣四传。江督电奏截留漕米十万石平粜。张景岳取《灵枢》、《素问》二经,区分门类,详加诠释,名曰《类经》,余新得于文友堂,明刻大字本,为两函。景岳主张用温补药扶阳,为叶天天所诋,作《景岳全书》发挥以辟之。余意古今医家所值气运不同,因而各立宗旨,吾辈志在救世,
大可相剂为用,不必过于执持。学者各从一门悟入则可;墨守一门以概万变之病。则不可也。景岳此注,融贯参互,发明经义,其中误解之处诚所不免,亦犹先儒之注经,而用力之深,可称体大思精矣。寄笏斋书。
廿五日晴。巳刻赴柏林寺,昆文达师三周年公祭。牡丹一丛盛开,甚可赏。寺建十元至正间,有屋梁题字可证。孙退谷《春明梦馀录》、朱竹垞《日下旧闻考》皆未载。国朝乾隆初,以寺与世宗潜邸附近,特敕重修,赐名柏林寺,以殿前古柏而名也。柏凡四大株,东南一株,四五人合抱,轮囷垒块,尤为奇古,恐是元时旧植,馀三株亦数百年物也。
与同年李木斋府丞摩挲徙倚久之。御碑二,一满文,一汉文。此寺规模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