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卷,有客至皆拒之。傍晚偕袁老夫子饭于聚魁坊,在春仙观剧。子初归寓,犹挑灯看《甘泉稿》十馀叶。警石先生跋钞本宋律,乃海昌蒋寅昉藏本,邵位西见之叹为至宝,余因作书致沈子敦丈,询此本尚存否?有刻本否?子敦丈答书云:此本后归沈氏,曹子寿丈作苏藩时曾拟付刊,已写样本(样本今在绶金处)。嗣以其与唐律无异而止,然其中多足正《唐律疏义》之误。敦丈为法学专门,熟于古今法律书源流同异,所著《寄簃文存》皆法家言。
二十五日晴。
二十六日晴。恭递封奏,均留中。贵胄法政学堂出榜,橼侄取三十七名,骏侄取四十名,铭侄不录。
十二月初一日阴,微雪。午刻诣史馆,枵腹受风,在馆眩吐,不能诣起居注而归。
一路呕吐狼藉,抵寓遂不能兴。勋仲落第南旋。
初二日竟日微雪。眩卧殊苦。检《罗念庵集》中《冬游记》细看一过,启发良多,所载龙溪诸语尤中余心病。乐天五言古诗上规陶谢,平揖王储,少陵而后无与抗手者。七绝真至沉痛,自是中唐一大宗,向来未之知也。作上海新编《光绪东华录》跋一则(别写卷末)。
初三日竟日大雪,积四寸许。连日看《宋史纪事》卷四十四至五十。蔡京当国十七年,四罢四起,徽宗厌恶之,而不能决去,多为法术以监制而防遏之。自古任用奸邪未有如徽之昏愚者也。午后冒雪诣讲习馆,与政伯前辈排定馆员功课单,以定津贴多寡。
初四日晴。梅孙弥月,梅叟、馨斋、润田、润泽来贺。馀客甚多,皆拒不延纳。候三兄、六弟不至,未正始祭祖,两君迄未来。
初五日阴,甚寒。政伯前辈来访,偕谒元和师相,归寓同饭。饭后又偕诣讲习馆。
两得次寅书,定初十日上任,夏津安稳优裕,可喜。
初六日阴。清苑田(倬卿)介吉甫内弟来见(字凌槎,度支部主事)。饭后日已加未,不克诣史馆,遣李升送传稿交鲁卿。出城吊郭少莱及徐口口太夫人之丧(郭壬辰同年,徐戊子同年)。申刻赴嵩阳别业已丑月团,赴宣武门归。检沈东甫《新旧唐书合钞》,遍读其本纪史臣论赞。哀宗论末云:“人道浸薄,阴骘难征,然以此受终,如何延永。”语意精足之至。东甫先生此书实不朽之作,有益后学,使吾二十年前得此编,《唐书》之学当成专门矣。从前能读书而无书,今则有书而不能读矣,思之怅然。泾阳之学,以宋儒之精深兼东汉之气节,是朱子真血脉。不肖之服膺顾子者在此。其文亦精密周匝,滴水不漏,笔锋犀利痛快,复足以达之。
初七日晴。半日读《泾皋藏稿》。未刻赴香山馆何钟秩同年之约,上灯时在恒裕与袁、李二君会齐,偕至天乐园观剧,上座二千三百馀号,几无容身之地,以孙菊仙演全本
《四进士》也。子夜归。
初八日晴。看《记注》四册。饭后诣讲习馆。申初出城,至文明茶园,赴赵子登戏局,散后至大观楼赴觐枫约。车中看《胡文忠书牍》一卷,其中切要语,归后以朱笔标出之。勖宝惠熟读《鸣原堂论文》,细看曾、胡、左三公奏议(上海新合辑本),专心为奏疏公牍之学。不及十年,此事将无人擅场矣。用奏疏功,汉人及陆宣公诸文为无上上品。犹记先尚书公论及公家文字,必劝余读陆宣公,余因致力焉,又兼嗜唐人奏议,盖用开合双联,调谐平仄,为此道要诀。
初九日阴。午刻诣史馆,谒那相久谈。出城在恒裕易便衣冒雪赴番禺馆梁长明之约。
归途雪冻冰滑,马不能行,勉强至正阳门,换雇人力车而归。寒冽殆不可耐。
初十日晴。午刻至东城林赞丈处贺喜。诣起居注查验诸员所缮书,出西长安门而归。
看《宋史纪事》卷五十一、五十二。夹攻之举,图复燕云耳。若使当日能助辽拒金而索燕云故疆,辽未必不德宋而从之,岂不胜于败盟而引虎入室耶。
十一日晴。袁伊臣(励中)来见。校阅《记注》四册。饭后至南城拜答各客。
十二日晴。竟日会客。萧敬斋归自南方,携来卷册极多,有项圣庵山水竹木册、张道渥《梅花书屋图》最佳(图后有石庵、覃溪、兰泉诸先生跋)。申刻赴作霖厚德福之约。
车中作寿朱桂卿前辈七言古一首,仿晚唐体。看《孟子•尽心篇》数章,不甚达其义。朱子注亦略,因检焦理堂《正义》参看,颇了了然,动纂述之思。
十五日晴。山西知县崔介福(禔)介杨少泉来见。午刻诣史馆。出城祝聂亲家五十生日。申刻赴方壶斋、杨荫北之约。连日看《宋史纪事》五十三至五十九。汴京之破,疑贤信奸,忽和忽战,纷纭颠倒,令人愤懑不舒。慧星见于西南,长约六七尺,尾扫太白,此兵象也,殊切杞忧。
十六日晴。傍晚赴医学堂议出医报事。看《宋史纪事》卷六十。李忠定、宗忠简,天下推为忠臣,而高宗弃之。汪伯彦、黄潜善,天下唾为奸臣,而高宗昵之。岂真昏愦有心疾哉!良由高宗乘乱称尊,志在保全宝位,而李、宗二公则志在复中原,还二帝。夫中原之复,虽构所愿;二帝之还,则构所大惧也。度汪、黄二奸,必常进说,谓二帝果还,将置陛下于何地?不如避居东南,与金议和,则二圣不归,帝位可以安保(此虽出自理想,然当日二奸固宠得君心者,必出于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