:初一日到馆,向供事索修志长编功课,皆对曰无。适章一山(梫)
来,与供事附耳语,则畀以一列传云云。寿州师致余简,嘱留意查之。余询诸鲁卿,谓是日张索功课,鲁卿曾面告以须下次方能检齐相付,并非供事回复。章所索之件,乃因浙江请建三忠祠,调查徐、许、袁列传,亦非供事畀之。而张太史乃借日记以中伤一山,余大不以为然。看《宋纪•孝武帝》上。出城至便宜坊,赴汪子衡约。
初七日晴。一日觉内热,且溏泻。修改《云南地志》四州县。
初八日晴。辰初二刻,力疾赴讲习馆,寿州师旋至,特坐讲舍中勉诸君宜早到,且不可画到后即去,虚应故事。未刻至铁路公司,与天津新到代表五人会晤,所议救正路政三事:一、车站设于城南南开(地名),与外国租界毗连,且为德界特设一车站,将来外人将握我商务利权;一、原约总工程师不得不用洋人,此外概用中国人。今李德顺用洋人至八十馀人之多,以至土法开窑,亦雇洋匠监制;一、靡费太多,隐秘不可究诘。以上三事,皆北段总办李德顺所为(〔眉〕此因李德顺之党李莲溪预买城南洼下荒地,每亩只洋四元,而向农工商部注册则报每亩用银四百六十两,以便将重价卖与公司渔巨利),而督办吕尚书受其蛊惑,会办孙慕韩则明知而左袒之。吾辈若不力争,异日亏损将不可收拾。至大福堂赴顺直学堂公局,请诸教习,将放暑假也,且订下半学期之局。
初九日晴。昨日愉儿忽病,啼哭彻日夜不息,终宵不能成寐,今晨觉倦甚,未诣史馆。
延儿科洪叟八十馀)来看,谓为病暑。一药而愈。小儿病情无多,因其不能自言,遂苦难治,唯有经验多,一望即知,此洪叟所以为儿科圣手也。未刻赴松筠庵同乡会议,为津路车站事,定兴到,南皮未到。余为学真和尚邀至方丈,写匾额、大对数件。梅叟来夜谈。
初十日阴雨。巳刻接天津电话,杨莲帅于辰正薨逝,年甫五十,闻之心痛。莲帅督吾直,地方利弊,勇于兴革,实心民事,利赖久远,使能久于其任,不减李文忠也。待亲友尤厚,扶危济困,有古人风。士大夫闻其殁,咸痛惜之。诣讲习馆看《唐书》一卷,午餐后归。
看《宋纪•孝武帝》下。《泰西学案》记德儒康德每日起居、食息、著述、讲演、散步、应客,皆有一定之时刻,数十年来,不爽秒黍。盖实最严格、最富于自治力之人也。康德为哲学大儒,泰西学者尊其学,不啻中国之尊朱子。可见为学功夫必从整齐严肃入手。
十一日晴。端午桥同年移镇北洋,张安圃年丈移镇南洋,袁海观升粤督,孙慕韩署东抚(慕韩前数日有一封奏,请擢用戊戌党人,意在召还广东二党魁也。监国颇以为然)。给事中陈庆桂疏请明儒湛若水从祀庙廷,交礼部议奏。毓鼎窃谓甘泉一家学派未能有功圣门,其为人当时亦有异议,恐不得与白沙比也。未刻至广和居赴医学堂局。看《宋纪•前废帝》(《通鉴》附明帝前)。
十二日晴。广元外孙弥月,量能设酒肴款同人。饭后至东城拜客。赴铁路公司议举员查核路局账目。群举张太史(濂)。看《宋纪•明帝》上。晋安王子勋举兵寻阳,胡注极许为义师。余谓孝武猜薄寡恩,自当殃及其子,废帝昏暴,无复人理,为近侍所弑,明帝因而定亡,本无弒立之意,兼有义安之功,纂承大统,讵曰非宜。晋安兴兵,志在除暴,暴既除矣,即当改奉新君,岂可更起争端,自戕骨肉,况子勋年甫十一,即使成事,大权仍在宵人(邓琬本非佳士),国难利立长君,当璧尤宜属之明帝。右寻阳而左建康,非通论也。
十三日晴。巳初刻诣史馆,约校对十员到馆,请其分班详校长编。午正至武阳馆祭关帝,祭毕享胙。归寓会客数人。
十四日阴。魏精卿亲家(业锐)自山东来,晤谈良久。因其明日即出京,饭后赴西河沿答拜,未值,顺谢廿四日各客。云阴欲雨,未暮即归。两日看《顾端文年谱》。余奉泾阳为私淑先师,所著十书,终身研味不尽。论学,植品,处事,一以先生为宗。袁伯夔(海观制府之子)家不戒于火,所藏施注苏诗稿本烬焉。施注世有雕本,草稿凌乱缺毁,尚非精品,独书中自宋迄今诸名人题跋殆满,文待诏、董香光、宋牧仲、王渔洋、朱竹垞诸先生皆精绘小像,其美无伦。伯夔以三千金得之,特开展览会,尽集都下名士,咸啧啧叹为奇宝。乃为祝融收去,神物遂绝迹人间,真大可惜也。
十五日阴雨。巳刻诣讲习馆。午正,先世母生辰拜供(因此未诣史馆)。饭后坐西园看书,饶静定之乐,拟撰升拊议,检《左传正义》、《宋史》、《明史》、《通考》,以资印证。
傍晚率子、侄、女、婿散步太平湖侧,雨馀凉润,心旷神怡。致陶斋书。戴法兴等用事,顾觊之独不降意,蔡兴宗嫌其风节太峻,觊之曰:辛毗有言,孙刘不过使吾不为三公耳。觊之常以为人禀命有定分,非智力可移,唯应恭己守道,而暗者不达,妄意侥幸,徒亏雅道,无关得丧,乃以其意命弟子原著《定命论》以释之。
十六日一日阴雨,百物还潮,地气上腾,雨势当未已也。饭后访鲁卿,又至敬节会查理账目。酉刻在天福堂请直隶管结诸君,为顺直学堂筹常款。城外雨后泥潦纵横,秽气触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