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五日阴。辰初二刻诣讲习馆,余与周、熊、田三君各手《会典》一编,分几静览。
午初刻先归。半日静憩,不出门不会客,看《宋纪•太宗》上之中。
二十六日阴。巳刻诣史馆修改《云南地志》。午后诸君悉去,余独坐堂中伏案。天骤晦,雷雨将至,乃驰归。少息复出城,至嵩阳别业赴顾愚溪前辈约,趁西城还。
二十七日阴晴不定。山西候补道咸(麟)来见,皖抚恩忠愍(铭)之子,因史馆纂辑忠愍列传,特介世仁甫学士来见,述徐锡麟为逆,枪戕忠愍情事甚详。当日计擒徐逆,则副将杜春林之功也。午初至荣宝斋与鲁卿会齐,同谒寿州师,请点专司笔削员(点派兰钰)。
二十八日连日日赤如血,红气四溢,作十字形,光映地皆作赤色。辰初二刻诣讲习馆。
巳刻师相至,览诸君所交五日日记,师出示廿六日日记四纸,阐发《中庸》“修道之谓教”
精蕴大旨,谓《孟子》既言人性皆善,何以成就迥判,且多不善之人,要知《孟子》不过谓性中有善耳,至所以保全扩充工夫,全在一“修”字,“修”字中有无数力量。午餐后归,复北赴翊教寺吊李慕皋年丈之丧。看《宋纪•太宗》上之下。灯下又看《理学宗传•罗近溪》一卷。近溪之学,后人诋其近禅,然眼前指点亲切痛快,大有启发人处。
二十九日晴。徐菊老过谈,客去,遂敕阍者却客,坐书室修改《云南地志》四县,稽核甚劳。然此册经改订后颇可信矣(大理府)。未刻至铁路公司议转运公司事,余以四省人士来者无多,乃留意见书而去。答谢各客,又贺雅初新居。灯下读《三国志•贾逵传》及注中所附《魏略》李孚、杨沛二传。《魏略》叙事,高简体要不及陈氏,而次第如画,每于闲处点缀见精神,颇得龙门之一体,则为后来史家所不及,余极嗜之。接石麟贵阳电。
三十日晴。辰初三刻诣讲习馆,寿州师已先到,诸君各交日记,余与经仲逐册阅过,呈于师相,师相携归而加墨焉。翰苑为人文渊薮,此日记各抒心得,又诸君之精华,余等揽其大全,坐受师友之益,亦快意事也。午餐后散,出城至张伯纳同年处行吊。看《宋纪•太祖》中之上。史称元嘉之世,百官皆久于其职,守宰以六期为断,吏不苟免,民有所系,闾阎之内,讲诵相闻,士敦操尚,乡耻轻薄,江左风俗,于斯为美。读之神往。杨振甫来,为櫻宝诊疾。发延平信。修地志三县。
五月初一日卯刻日有食之。巳初刻诣史馆修改地志一册讫,饭后归。偶看山阳潘彦辅先生《养一斋札记》,摘录两条。黄陶庵曰:司马温公谓学者读书,少能自卷首读至卷尾,往往从中,或从末,随意读起,又多不能终篇。光性最专一,犹患如此。从来唯见何涉学士案上唯置一书,读之自首至尾,正校错字,以至终篇,未终誓不他读。此学者所难。愚谓人心最难专一,读书之不专一,特其一端。欲矫心病,即从读书起可也(此法于中年后读书尤相宜)。一世胶胶扰扰,都是看不透天命,要去以人力之私争之,不知不觉,便做了欺天之事。看得透时千方百计也不出命外,何苦而自欺以欺天乎?故知命者慎独之原也。托量能交第九年保险费。
初二日阴。愚溪前辈来访,偕至王恭厂看屋,迫隘不合用,因留其午饭。申刻出城,偕鲁卿诣寿州师,请点派纂办臣工画一传馆员。归途风冷衣单,抵寓遂发寒热。闻杨莲帅中风甚危。
初三日阴,微雨。彻夜壮热,汗出不退,不克趋公,作简致周、熊、田三君,向师相前陈明。竟日卧而看书,看《宋纪•太祖》中之下。时觉神昏,以白虎汤清之。
初四日阴,时有点雨,夜半雷电骤雨(唯城西南一隅),热颇清。看《宋纪•太祖》
下之上。又看《龙溪文集》数篇,皆抱定师说,语不离宗,如此精专,方能入道。昔人有谓学不当立宗旨者,余不以为然。避风不出门,遣李升送昆师母、寿州师、元和师三处节敬。
初五日阴。孝钦显皇后几筵前端节加祭,毓鼎卯正即起,先着常服祭神行礼后即登车,命宝惠送神。辰刻在奏事处朝房暂坐。巳初刻皇极殿行礼,在史馆易服,赴小苏州胡同董叔岳母处叩节。午刻归寓祀先,赓莱、宽仲、衡叔三侄咸助祭。未刻大雨,庭阶水积寸许,甘霖稍畅矣。看《宋纪•太祖》下之下。宋、魏二主,皆不得其死,且在一岁中。皆英明之主,皆好穷兵,南北气运,平均有如此者:南之兵力实胜于北,只因军法不严,轻进易退(到彦之、王玄漠望风溃退,不正军法。此南将所以不耻逃奔也)。三番经略河南,一役不如一役,其中不乏能战能守之才,统帅非人,苟焉救败而已。任天下大事,最要能忍耐。强敌对境,尤当养精蓄锐,先为不可胜以待必胜。魏世祖遇弒,宗爱立南安王余,旋复弒之,魏之乱极矣。宋于此时,使能选大将,简精兵,用刘康祖之策,谋定后动,全力北向,必可得志中原,无如屡经败衄,精锐销亡,上下之气皆竭,势已无可为矣。弩末强施,只增悔愤耳。今日夏至节。谚云:“百年难遇岁朝春,夏至难逢端午节。”此十年中,二者皆见之矣。
初六日晴。巳刻诣史馆复看纂定《谭钟麟传》。此传鲁卿一手经理,极为完密。张太史(濂)讲习馆所交日记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