礼,新人以事翁姑之礼事余夫妇,余夫妇受之不辞。宝铭既无父母,吾夫妇与长媳一视同仁,较亲切也。以次见礼毕,设席待新妇,内外家中人皆便席会饮,傍晚始散(新妇姓沈,湖州人,仲复中丞之侄曾孙女也)。余又出城赴庄仲延之约。
十七日阴,屡阴不成雨。德宗景皇帝升拊,有旨下内阁部院翰林科道会议,臣愚窃谓以皇家典范言,承统即承嗣,虽兄弟亦分昭穆,以今上兼祧言,则穆德二庙兄弟当为一世,同室而异龛,不能分昭穆矣(既云兼祧,即无昭穆相兼之理。兼祧之说,于古无征,始于乾隆四十年上谕,只为臣民言之,当时意有所在。若皇帝兼祧,则起于今日也)。禹弟来话别。
看《通鉴•晋纪•安帝》壬。
十八日阴,微雨,凉甚。辰刻诣讲习馆,寿州师旋到,同人会议多数从奏定章程,
师乃对众宣布决议,各无异词。饭后归寓。五点钟赴萧翰臣万福居之约,趁西城归。看《晋纪•安帝》癸。姚苌得国,固不以正。然高祖兴二十年绥辑之功,未行虐政,何至身殁一载,南兵一至,遽尔土崩。夫国运盛衰,唯视人才为消长。晋虽微弱,而将相俱得其人,故强敌外侵,奸乱内讧,足以支拄百年而不亡。若后秦则异是,其执国权握重兵者,无非姚氏一族,苌、兴两世,皆未闻留意人才,立政无远大之规,治民无循良之绩,所与谋者膏粱乳臭,安知经国远谟!姚绍稍胜一筹,其才亦中人以下,加以兄弟戕贼,国本不安,一旦晋夏交侵,何所恃以为御侮之具耶?然则秦实自亡,非晋能亡之也。夜雨即止。
十九日,芒种节阴寒甚,可着棉衣。巳刻诣史馆,又至源丰堂吊汪药阶太守之丧,访蔚若前辈未值。看《通鉴•宋纪•高祖》。
赶城门庚子乱后,正阳门彻夜洞开,不讥出入;宣武门则上灯时必下键,及其未键而出入,俗谓之赶城门。
速驱之,速驱之,门将下键慎与迟,黄尘衮衮随马驰。前车既奔后车随,凌晨出门日杲之。常苦日落早,今日如此明复然,光阴碾尽西门道。
二十日阴。九点钟诣讲习馆,寿州师甫行。一点钟归。梅叟得鲜鲥鱼,折柬相招,申往酉散。看《宋纪•营阳王》。量能婿贻我《知止斋诗集》,其高祖父端公所著,诗学东坡,七古尤到妙处,集中朋辈倡酬,可想见道咸间中朝文献。年近五十,记性大减,志愿虽大,而日力精力俱不足副之。去年有志于经制之学,取王圻《续文献通考》而精治之,以究政事源流利弊。一月之中。阅二十卷,回思前五卷,已惝恍不复可忆,并前数日所阅者,亦在若存若亡之间,始怅然于读书须趁少年时,中年以后,只能守约,不堪博览矣。吾所守约之书,《孟子集疏》(童而习之),《三国志》(吾用朱笔、墨笔、紫笔评点凡五六过),《资治通鉴》(读之二十年,已三遍矣),前后五子《近思录》、《理学宗传》(二书亦十馀年未释手),《宋八朝名臣言行录》(平生师法胥在此)、梅氏《古文词略》、《杜诗镜铨》、亭林先生《日知录》。此九书者,名为约,其实仍不约,然皆吾二十馀年反复不厌之书,几能成诵,卷数虽繁,断无惝恍存亡之患。每岁使此九书循环心目,左右逢源,治平修齐,即斯已足,可不必舍其旧而新是图矣。夜微雨。
二十一日晴。半日会客。饭后出城拜汪子贤、赵修三(名耀松,浔阳人),下媒人请帖(汪为男媒,赵为女媒)。归校阅史馆大臣传四册。《刘秉璋传》乃鲁卿所删定,叙次殊有精神。其在川督褫职,由法兰西使臣所要挟,然检当时谕折,刘实难辞办理不善之咎,于法亦应罢官,不尽塞法使也。余因复加斟酌,特载上谕及吴给谏(光奎)弹章,以实其罪,而法使一面,则尽删之,不欲外人握进退我疆吏之权也。傍晚倦甚欲眠,乃随意在西园徘徊以解之。
二十二日晴。孝钦显皇后六满月大祭,卯正二刻恭诣皇极殿行礼。归寓补眠一时许。
饭后修改《云南地理志》一卷毕,头昏目花。大约每府各有大河数条,小河数十条,认准方位,通贯于各县之间,以大河为经,支河为纬,自然若网在纲,有条不紊矣。复贵州陈石麟电,与新吾联名。
二十三日阴。辰初三刻诣讲习馆,至度支科讲舍与诸君讨论。新刊木质铜色关防成,余暂携归,俟制匣配锁,即以关防付当直厅官,而余掌其钥匙。午后风雨交作,未久即晴。
因出城至朱伯勋处行吊,答访葛霞仙同年,云阴甚重,急驰而归。雨又大至,且有雷电。灯下写大对大屏各一件。看《宋纪•太宗文皇帝》上之上,复检《读史方舆纪要•州域形势》十六国一卷观之,以考疆域险要。
二十四日晴。定制国恤百日外虽准嫁娶,然京朝官无行之者(民间有之)。此次宝铭挈新妇回京,为亡弟长媳,宜告亲友知之,而又不便张筵贺喜,余用长知单遍延内外亲友,以便酌候叙为辞,各请便衣而来。贺礼概璧谢,虽至戚亦不受。男客来者三十馀人,凡开四席。是日又为次儿宝襄缔姻,定休宁潘爽卿别驾(恩霖)之女,今年十八岁。爽卿与余总角交,余年十二三时作诗社朋友也。休宁汪子贤铨部(述祖)为男媒,汉阳赵修三别驾(耀松)
为女媒。辰正设席款媒,巳正发盘,未正回盘。今日又为第六男宝润生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