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意,亦因未逾百日,不忍遽废朝贺,故吉礼仍持凶服也。毓鼎回忆去岁朝正景象,犹在目前,倍增凄怆。礼毕在起居注帐棚小憩,与同僚约,各不拜年,缘皇太后、皇上尚因衰经在身,不受群臣朝贺,群臣讵可互相庆贺乎?归寓谕儿辈及家丁不得向余行礼。易常服在至圣先师位前行礼,佛前拈香。仍穿青长袍褂在祖先前行礼。午饭后,偕次寅同车至南横街三兄处拜二世父母、亡嫂神影,略坐即返。看《后唐纪•明宗》上之上、上之下。处乱世兵火饥荒之后,天成年间为小康矣。吾一岁三百六十日,五日不看书写字。
余尝戏语儿辈,吾身后若作志状,唯“手不释卷,老而弥笃”八字,或可当之无愧矣。次寅嗜读制艺,晚饭后共检何先生时文稿读之,仿佛二十年前挟策觅举时也。然余读时文,见解则较二十年前高出数倍,玩书理,体文思,颇入深处。(何先生讳逢辰,阳湖人,先世父资政公业师。久困场屋,以明经老。今观其文,谨严深细,直凑单微,无怪难得赏音也。)“丧乱以来,贫者但受敕牒,多不取告身。”胡注:“受敕牒以照验供职。”余按:告身,今之诰敕;敕牒,则似今之宫照凭照。“监国服斩衰于柩前即位。百官缟素。既而御衮冕受册,百官吉服称贺。”胡注引徐无党曰:“释衰服冕,可以见其情诈。”余按:受册为吉礼,自应暂御吉服,俟礼毕乃反丧服。其礼昉于周康王。我皇上去年十一月初九日升太和殿即位受贺,上暂服朝服,百官亦朝服行礼,礼毕仍服缟素,正合礼意。明宗之为此,不悖于礼,徐氏乃讥其诈,直是不知礼耳。徐注欧史,龂龂于书法间,有极疏陋处。余以其为欧史之累,尝欲删之。胡氏似不必引此条。
初二日晴。一日在家。作霖叔、庄枚晃来谈。看《后唐纪•明宗》中之上。写复叔权书。
初三日晴。吴东山、杨荫北、朗轩昆仲来久谈。晚,落神影。看《唐纪•明宗》中之下。笏斋来书,言去岁十二月廿一日有日抱珥之异,余未之见也。
初四日晴。饭后至董处拜先像。灯下作复笏斋书。宝惠奉涛贝勒、朗贝勒、铁尚书派充禁卫军一等书记官。此军监国特设,以拟古之宿卫,专挑京师旗丁强壮者练之。既得祖宗时八旗兵遗意,兼寓固本之谋焉。看《唐纪•明宗》下、《闵帝潞王》上。长兴四年昭雕印九经卖之,蜀母昭裔亦雕卖九经。此盛唐时所未及行者,不期于五代得之(仓米有雀鼠耗,亦始于明宗时,皆良法美意也)。潞王赏薄,军士怨悔,谣曰:“除去菩萨,扶立生铁。”胡注:“菩萨,闵帝小名。”愚谓军士虽朴,断不致呼故君小名。菩萨盖仁慈之称。南唐边镐宽柔,人呼为边菩萨,与此正同。观下文言闵帝仁弱、帝刚严二语可见(生铁喻其刚)。
初五日晴。巳刻祭神。饭后至铁路公司。酉刻赴梅叟约。看《后晋纪•高祖》上之上。
《通鉴》称石敬瑭称臣割地于契丹以求援。胡注:“自是以后,辽灭晋,金破宋。”下空十六字。盖谓蒙古灭金宋以主中夏,而不敢明书之,故空格以示意。六百岁后,犹可推测得之。
初六日晴。饭后拜风雨门将军(谢其派濮卿和为近畿督练处学习委员,兼拟更为三兄
谋事),未晤。至董希文叔岳处,以请安代拜年。商务印书馆缩印光绪新修会典及事例,共廿四函,价洋十六元。余与宝惠定一部,又为史馆定一部。看《后晋纪•高祖》上之下、中卷(未终卷)。自汉以后,有功于人国,因而移其祚者,魏武、宋武(魏武且未及身)。无功无德,无端篡弒,以倾人国者,王莽、萧衍、萧道成、杨坚、徐知诰、石敬瑭。二萧遇荒暴之主,为众望所归,犹可言也。王莽受千古恶名而不终,后人亦不列为一朝。杨、徐虽负其君,而无恶于天下。唯石敬瑭勾引夷狄,以君父事之,竭中国民力以奉之,遂近贻契丹抄掠残杀之惨,远贻数百年之祸,实不成为君。其恶浮于朱温,论世者乃知恶朱而不恶石,何也?成石氏之晋者为桑维翰,而史家多誉之。其相晋别无远谋,唯以媚外苟全为计,不知人间有羞耻事(宋太祖之得国,亦极无道理,因其为开国正统贤君而恕之耳)。(〔眉〕此三语吾颇自负为笔挟风霜,有功于世。)复许篆丈书,为宝铭择吉三月初五日完姻事。
石晋桑维翰,以唐同光进士,赞成叛逆,割地偿款,引外夷以覆君国。盖乱臣贼子之尤,其为相,别无经国养民固宗社之远谋,唯以媚外苟全为得计,不知人间有羞耻事。后人乃多誉之,何也?欧史叙其广通赂遗,似亦不甚满意,然犹未揭其罪状所在也。
初七日晴,颇暖。汪颂年来畅谈,留其午饭。饭后至松筠庵同乡议事。偕仲鲁、康侯游火神庙,书价之昂,过昔年四五倍。余唯买原板《青门稿》以归(吾邑邵子湘长蘅著)。
晚,践任觐枫大观楼约。
初八日晴。巳刻至天福堂,赴朗轩约,算结同昌账目。饭后在大德通久坐,独游厂肆,买书二部而归(《黄氏日抄》、何氏《馀冬序录》)。看《后晋纪•高祖》中卷、下卷。
初九日晴。半日会客。删改《美国历史》四卷。便衣至白庙,祝陆年伯母生日。袁、吴两师开学,晚设席请先生(作霖、吉甫、禹逊、珩甫作陪。梅叟、绶金辞未到)。杜庭珠论唐末诗人,如罗(隐)、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