问渠:光、公著更改先帝法度,亦无罪邪?渠辄曰:合改,有何罪!其不婉顺如此。上不能平,颇疑朝廷皆假建中为说,而意实向元也。奈何。”楚公答曰:“公误矣,上牵于父子之爱,所谓建中,亦勉从耳。惟间有此等议论到上前,则建中之政可守,但患言路无继之者耳,不患坏事也。”未几,清敏竟改尚书,而王明叟为中丞,故群奸尚有所惮。明叟罢,本欲用邹忠公,以母老力请去,小人乘间得进,事遂大变,识者皆服楚公之先见也。
楚公在海州,和查朝散应辰《雪》诗云:“无地得施调国手,惟天知有爱民心。”盖公虽恬于仕进,而志则常在生民如此。
楚公绍圣中,坐元中修史,夺职守泰州。方在史院时,与诸公不合者实多,至或劝公自辩。公笑不答。到郡,以启谢执政曰:“论涓尘之小补,或有可矜;责天地之大恩,诚云不报。”议者谓非独得近臣之体,亦可见儒者气象也。
楚公为太学直讲累年。既去,而太学狱起,学官多坐废。元丰中侍经筵,神宗从容曰:“卿在太学久,经行为士人所服,卿去后,学官乃狼藉如此。”公曰:“学官与诸生,乃师弟子。今坐以受所监临赃,四方实不以为允。龚原、王氵允之等,皆知名士,以受乡人纸百番、笔十管,斥废可惜,愿陛下终哀怜之。且臣为直讲时,有亲故来,亦不免与通问,使未去职,亦岂能独免。昔苏舜钦监进奏院,以卖故纸钱置酒召客,坐自盗赃除名。当时言者固以为真犯赃矣,今孰不称其屈,臣恐后人视原、氵允之等,亦如今之视舜钦也。”虽不见听,然上由是益知公长者。
满中行为太学官。狱成,独以不纟圭吏议被赏。楚公叹曰:“此赏岂可爱也。”由是薄中行为人。
楚公自元中出守汝阴,历绍圣、元符十余年,常补外,尝赋《梅花》诗云:“与春不入都因淡,教雪难如只为香。”盖以自况也。
查匪躬崇宁初见楚公于政府。故事:皇子、皇女初生,辅臣皆有进献。是日适有之。楚公对匪躬喟然太息。匪躬私念泰陵终无嗣,而上多男子,臣民之所共庆,公乃有忧色,何也?因请其故。楚公又叹曰:“祖宗欲大臣亟知宫中事,故立此制,防微之意深矣。然某备位半年,已三进矣。上春秋富,宠嬖已众,大臣之责也。顾未有以节之,奈何。”匪躬每叹前辈识虑之远。
元丰中,庚申冬,慈圣光献太后上仙。明年春,将百日,故事当卒哭。楚公时以集贤校理为崇政殿说书,因对,言:“《礼》,既葬而虞,虞而后卒哭。古者,士,三月而葬,三虞?卒哭,则百日而卒哭者,士礼也。今太皇太后,宜俟山陵复士,九虞礼毕,然后行卒哭之礼。且古者初丧哭无时,卒哭则朝夕哭而已。今俚俗初丧,才明夕哭,卒哭,则并朝夕哭亦废,非礼也。”神祖好礼,悉如公言行之。
祖宗官制,于流品最精,凡迁、改悉不同制。举进士、门荫、流外及曾任清望、曾犯赃罪之类,色色有别。自元丰官制,一切扫去。楚公在后省,尝建言:曾孝宽比为签书枢密院官,才起居舍人,而今堂吏乃有至朝请大夫者,非朝廷体。谓宜稍视旧制分流品。神祖以为然,而王相禹玉持立贤无方之说,议遂格。至元,始以左、右字冠阶官之上。初议,赃罪人带左字者降为右,谏官谓:如此,是许带右字人犯赃,遂命赃罪人并去左、右字。今盖用元之制,然使公卿子弟与吏胥杂流一等,亦非甄别之意,要当尽仿祖宗旧制为善耳。
建中初,石格为刑部郎官,尝为长贰诣曾丞相白事。曾怒,长贰皆退,格独曰:“天下之议以为如彼,相公独以为如此,格宁得罪于相公,不敢屈天下公议,愿相公姑置是怒,以理察之。”卒得直而去。楚公时为执政,深爱叹之,以为可用。会去位,蔡京用事,格遂不复显,亦可以知其为人矣。
蔡元度解《易》“相见乎离”云:“刑相出见也。万物皆相见,亦然。”又解《论语》云:“四体不勤,堕支体也。五谷不分,黜聪明也。孰为夫子,无我无人也。”龚深甫给事尝与楚公言及此,大怒,曰;“小子敢尔!盖闻法吏舞文矣,未闻书生舞经也。”
楚公在史院,一日,吕汲公来,过局,偶问:“皇甫何字持正?”坐客莫能对。楚公曰:“此‘’字。《诗》中有‘其’。”汲公归府,才下马,即呼子弟检《毛诗》,曰:“陆侍郎畏争名,不肯众中明言,必是出□在此。”既检,果出此句注中。
楚公守蔡,一日,有赦书,盖哲宗服药。赦言夙兴御朝、数冒寒气者。公即日躬往遍祷神,仍于厅事建道场祈福,设次于道场之侧,昼夜不入私室。数日间,徽宗即位,赦与哲宗遗诏俱至。公启缄,即恸哭。公婿龙图杨公彦章趋出,叩之,见遗诏,亦掩面哭而入,家人始知其为国恤也。有顷,郡官相继来,公皆号哭见之。乃宣遗诏。凡不食者终日,食粥者三日。
六叔祖祠部平生喜作诗,日课一首,有故则追补之,至老不废。年八十余时,尝有句云:“枕上吹齑醒宿酒,窗间秉烛拾残棋。”又有《闻乱》诗云:“宁知小儿辈,竟坏好家居。”
崇宁元年正二月间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