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人,天下安危,寄在兹日。贼虽 小退,兵众尚强。高公命幕佐修状,请益兵。判官尚华状称:“贼于西北垒道更 高,左击右攻,平视城内。日夜交战,以棚为墙;锋刃相持,不逾咫尺。伏惟仆 射去食存信,救此孤城。游魂之年,返骸之日。谨录状上,伏听处分。”判官将 呈高公,高公见之为尚华曰:“判官轻我军士,卑我将帅。若值六国争衡,吾则 与廉、蔺齐驱;如逢佐汉开基,吾则与韩、彭并进。今城外小虏,可以权道取之。 尚华未尽?深意,焉得壮贼凶威,易我王师乎!”索纸自修其状,高公状云: “看此贼势,朝夕西遁,以今月十八、十九日,频日出师,乘其不意,生擒大将 等三十五人。今见令所由,锢身送上,斩首三千二百级。贼徒胆破,军势不安, 逃遁有迹,日夜枝梧,免落奸便。伏惟高枕,不用远忧。谨录状上。”刘仆射得 状,忻然慰怀,谓将士曰:“良将在西,吾无患矣!”选骁雄之士八百人,重加 锡赍,戎械鲜洁,令赴宁陵。半夜而入,蔡人不知。平明,蔡人逼我城邑,且貔 虎之士,一以抗百。鞞鼓一振,万矢在弦;鸣笛一吹,千弩齐发。凶徒瓦解,何 牧野之类焉;遍野积尸,岂昆阳之可匹!蔡人谓我救军従天上来,遂亡旗而遁。 高公练其骑士追之,俘斩万计。自宁陵至于襄邑,楼船宝贝悉为我有,仓瘐辎重 实我资粮。汴河之阴,枕尸数十里,皆高以义勇之功也。

时刘公书与高公劳之曰:“宣武者,天下咽喉,国家之襟带。元凶杰逆,窃 弄神器,洽与五军大战,几落奸便,走马奔驰,分为擒虏。昔燕昭王收燕之余人, 欲报强齐,雪先人之耻,折节下士卒,招贤俊,筑坛拜节,郭隗为师。于是乐毅 自魏而至,燕国既安,人民乐为用也。以乐毅为上将军,纠合诸侯,共伐齐,下 其七十城。今治为国除残去害,天借贼机,官军不振,赖中丞异代间生,夷凶翦 暴。心贯白日,功高一时。请回洽官爵,并与中丞。”事甯,刘公表奏焉。诏拜 公御史大夫,实封一百五十户。

公英谋独断,为天下纪纲;武略雄图,有济世之策。变化在乎方寸,神鬼不 测奇谋。拔濮阳,则齐鲁亡魂;守宁陵,则独正王室。赵魏燕齐之列将,争来款 附。呜呼!天降凶孽,祸乱相寻,蚊虻乱飞,处处皆有。高公独守孤城,奋不顾 命。徘徊叹息,嗟汉祚之暂衰;慷慨怀忠,知唐运之复振。烈士临难而尽节,忠 臣见危而致命。力竭弓剑,血殷朱轮,杖戟咄嗟,懦夫增勇。积尸成观,岂宁陵 之足高;流血为池,嫌汴河之不广。元凶遁走,江淮乂安,千载之后,寻巨唐良 臣传,知高公盛德之不朽也。何必寇恂河内,酂侯关中而已哉!夫子曰:“丹漆 不文,白玉不雕,质有余也。”公之元勋硕德,巧思奇谋,随机应敌,战必胜, 守必全,实旷代罕俦也。

时寿州刺史、御史张建封,总师五千,屯于霍邱。时希烈兵威大盛,一战而 伯仪弃甲,再战而哥舒拔城。大梁雄藩,不暇自守;维扬巨防,屡申款附。公用 轸于怀,谓三军将士曰:“今大盗移国,京师不守,公私涂炭,皇帝蒙尘。未见 申包胥恸哭于秦庭,但见姚令言称兵于肘腋。希烈屡胜,胜则必骄,骄则可图也。 军虽小,仗顺可立大功,在于此时也!”

公虽外示威武,而内攻守之计,未知所出。百姓李通,耽玩之士也,闻之, 谓之弟曰:“吾闻君侯勋庸久著,才业甚高,众所具瞻,远近景慕。今以西邻杰 逆,密迩封疆。有勤王报国之心,无曹翙、蒯通献奇之士。于是策蹇足,造军门, 请谒于公。将吏问其故通以情告谒者,乃见之。公谓通曰:“来我辕门,有异见 乎?”曰:“然。”公曰:“子试言之。”通曰:“昔沛公拔足挥洗,玄德三诣 亮庐,韩信请计于左车,此数者求贤之谓也。夫决安危之策,定理乱之机;佐造 化之功,揽英雄之士;除天下之祸,议万全之计。不在思贤,而在知贤。今天下 安危,在于淮楚。师律振,则三吴安;三吴安,则国家不失外府。君侯即宜收集 子弟,礼遇豪杰,阅子房、黄石之书,披淳风、卫公之术。夺贼马以益骑,收贼 粮以益储。殄灭元凶,致君尧舜。若不然,则闭壁深垒,按甲养兵,自保封疆; 外假英雄,内修文德;见可而进,知难而退。如是纵不能牧马申蔡,岂使虏入封 境哉!”张公曰:“子少止,吾知之。夫兵者,凶器也,圣人不得已而用之。又 曰:‘聚兵十万,日费千金。’又曰:‘师克在和不在众。’昔者李陵提步卒五 千,深入绝漠,当单于莫量之众。吾今兵数不减于陵矣,贼又擅帝王之号,假诸 侯之力。已下襄阳,而令若秋霜;尽归本镇,而飞走无遗。杀戮不辜,过于赤眉 黄巾矣。及攻州郡,剥丧黎元,涂炭士女;夺人之妻,离人之亲;劫人之财,孤 人之子。王孙之室,翻为原宪之贫;糜竺之家,乃作邓通之鬼。天怒神怨,此可 取乎!今当图万全之计,不知一战之策也。张公深识远虑,潜图密谋,人所不测 也。知本道必有与贼通好之事,贼必有往来传命之使。欲因斩之,以建功业;大 兴师旅,以成其勋。是以匿锐沈精,通不之知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