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。朕初习字,侍书者不曾开指下笔法,任意写去。及写毕,令其看视,又不校正。以此写字不佳。」贤对曰:「写字亦不必求佳,但点画不苟,且率易为善。」上曰:「然。」及定拟讲读等官将二十人,上一一品其人物高下,皆当其才,明哲如此。
  四月中,上召贤谓曰:「如今各边革去文臣巡抚,十分狼狈,军官纵肆贪暴,士卒疲惫。」且曰:「朕初复位,奉迎之人纷然变更,以此不便,只得依从,今乃知其谬。卿为朕举进才能者用之。」贤因请曰:「辽东、宣府、大同、延绥、宁夏、甘肃六处要人最急。」上复曰:「卿与王翱、马昂商议推选,务在得人。」且曰:「多举数人,择而用之。」于是议推十二人,明日进呈,遂定浙江布政白圭在辽东,山东布政王宇在宣府,佥都御史李秉在大同,监察御史徐瑄在延绥,山西布政陈翌在宁夏, (「山西布政陈翌在宁夏」,「翌」原作「翼」,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、明古穰文集本改。) 陕西布政芮钊在甘肃,俱以京官巡抚其地。上曰:「武人所以恶文臣者,只是不得遂其私耳。在任者即日遣使召之。」兵部尚书马昂以贵州贼情甚急,速得一人往理其事,于是复以白圭往。时圭适以考绩至京,即升右副都御史,赞理贵州军务。复以太仆卿程信为佥都御史,巡抚辽东。
  会昌侯弟显宗家人私起店房,专利以病客商。事闻,上召贤曰:「皇亲岂可如此!法之不行,自上犯之。」贤对曰:「若陛下以至公断之,谁不畏服!」乃命毁其房,家人抵法,显宗姑免其罪而戒之。侯初病,既出见上,为其弟乞恩,终不允。上召贤谓曰:「侯者不知自责,反乞恩泽,朕终不允。又以母老为辞,求之良久,竟从公法。」贤顿首曰:「真可谓王者不私矣!」
  吏部左侍郎孙弘闻丧,上召贤曰:「孙弘岂胜吏部?」贤曰:「诚如圣谕。盖弘以知县考满赴京,为忠国公石亨乡里,嘱留京官。又因奉迎有功,升工部侍郎,复极力谋求得此,士林鄙之。」上又恐其谋夺情,即令守制。复召贤曰:「吏部侍郎乃天下人物权衡,非他部比,必得其人。先生以为谁可?」贤曰:「以在朝观之,无如礼部二人,可择一用之。」上复问其优劣,贤曰:「邹干为人端谨,但规模稍狭;姚夔表里相称,有大臣之量。」上曰:「然。」遂用之。命下,士类皆悦。
  礼部郎中李和托一释子嘱权近求为侍郎,士论纷然不平。上问贤:「此人何如?」贤对曰:「不知。」上悟其意,复问吏部尚书王翱,亦不甚许。他日,以学士李绍对。上复问贤,贤对曰:「此公论也。」上遂决。奉天门朝毕,召吏部发玉音,除绍为礼部右侍郎,舆论大惬。
  兵部尚书陈汝言坐脏下狱,忠国公石亨因斋宿来予朝房内议当此任者,难其人。贤曰:「以在朝言之,惟都御史两人中择一人焉。」又问:「谁可?」贤谓:「马昂行事平易。」亨尚犹豫,复会尚书王翱议,翱荐工部尚书赵荣。贤以为不可。翱意顷其所厚,又以昂是乡里,避嫌。贤颇不然,云:「此议对之天地鬼神,务出至公。」翱与亨谢而从之。一日,上召贤问:「此任谁可?」贤以昂对。上以为然。贤请敕廷臣共举堪任者,若高于昂,当用之;不然,方用昂。洎佥议亦以昂, (「洎佥议亦以昂」「洎」字原本空缺,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、明古穰文集本补。) 遂除兵部尚书。
  上躬理政务,凡天下奏章一一亲决,有难决者必召贤商议可否。且厌左右干预,察知无非私意。尝于静中召贤, (「尝于静中召贤」,「贤」原作「对」,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、明古穰文集本改。) 叹曰:「为之奈何?」贤对曰:「惟在独断,可以革之。」上曰:「非不自断,如某事某事,某人某人,皆不从其说。」贤对曰:「若常如此,可矣。」上曰:「但依则悦,不从便拂然见于辞色。」贤曰:「于理果不可行者,宜从容谕之。」上曰:「今后彼欲用人不当者,先生亦当执而沮之。」贤曰:「臣若频沮其势,必怨。惟陛下明见,自以为不可,庶几渐能革之。」上曰:「然。」
  上复位之后,因思建庶人辈无辜淹禁将五、六十年,意欲宽之。一日,谓贤曰:「亲亲之意,实所不忍。」贤即对曰:「陛下此一念,天地鬼神实临之,太祖在天之灵实临之,尧、舜存心不过如此。」上遂决。即日白太后,许之。左右或以为不可,上曰:「有天命者,任自为之。」左右闻之,皆愧服不能止。乃遣中官于凤阳造房屋。毕日,上召贤曰:「今可送去。」敕军卫有司供给柴米,一应噐用悉令其完具,以安其生。听其婚娶,以续其后。自在出入,给与阍者二十人、婢妾十数人。遣太监牛玉入禁谕其意,建庶人闻之,且悲且喜,不意圣恩如此。时庶人年五十六、七矣。吴庶人已殁,尚有庶母姐■〈女孕〉、老妇五六人,有年八十以上者。庶人入禁时方二岁,出见牛马亦不识。上召贤,谓:「可发旨意。」贤谓:「此非细事,宜谕文武百官。」上曰:「然。」次日宣毕,人人感叹,以为真帝王美事。既而,又有浅见者以利害之言沮之,上不听。
  按:成祖登极初,谓建文自焚,尝葬以天子之礼,无贬黜之文。天顺初,英庙又悯建文子庶人之无辜,释其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