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,见披甲持刀者数人,一人砍予一刀,又打一刀背。曹钦适至,见予不忍杀,连呼尊长,执予手曰:「毋恐。」叱退持刀者,且告曰:「我父子兄弟尽忠迎驾复位,今被逯杲谮毁,反欲相害。」提杲头示予曰:「诚为此人激变,不得已也。」予曰:「此人生事害人,谁不怨恨。既除此害,即可请命。」钦曰:「就与我写本进入。」即令人防予,至吏部朝房尚书王翱处借纸笔写成,予拉翱同行,于门缝投进。钦见门不开,乃举火焚,且复欲害予,令持刀者同予寻尚书马昂,得翱等解之。及天明,上马呼众,驰往东安门,又令披甲持刃者一人驰马寻予,翱等复解之。忽有孙镗领官军袭而围之,予乃得脱。时恭顺侯吴瑾、左都御史寇深俱被杀死,予被伤。
  在吏部,至晚大雨不止,闻官军围钦等于其宅, (「闻官军围钦等于其宅」,「闻」原作「又」,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、明古穰文集本改。) 尽诛之。予虑其胁从者不宁,即投本进入,请急宣圣旨, (「请急宣圣旨」,「请」字原缺,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、明古穰文集本补。) 胁从者罔治,以安反侧之心,然后诏之天下,布宽恤之恩。一切不急之务,悉皆停罢,与民休息。吉祥已正典刑,盖此乱臣贼子肆行反逆,天地鬼神所不容。当时若不早觉,各门既开,此贼拥入纵横, (「此贼拥入纵横」,「此贼」二字原无,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、明古穰文集本补。) 一时不能御之,其祸不可胜言,毕竟就戮,被其伤害多矣。幸而早扑灭之,此实宗社之福也。
  自天顺元年石亨窃弄威权,恨御史杨瑄攻其家人侵占民田,谓贤与徐有贞主使,被其诬害,言官方欲劾其不法,亨先知之,即言御史听有贞主使,排陷大臣,遂将都御史耿九畴等置于狱,十三道掌道御史尽置于法,从此言路闭塞,近侍、风宪无一人敢言者。由是权奸得志,肆行无忌,相继反逆。贤因言于上曰:「自古治朝未有不开言路者,虑臣下不肯进言,有设敢谏之鼓、诽谤之木者,或导之使言,或设不言之刑以惧之。有直言者,或旌异之、褒奖之、赏劳之,升用以劝其言, (「升用以劝其言」,「言」原作「一二」,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、明古穰文集本改。) 然后臣下始肯进言。且进言者不过言君德之亏欠、刑政之阙失、天下生民之利害、文武百官之贪暴奸邪,皆是有益于国家之事,于己无益也。不但无益于己,又恐触上之怒而得罪焉。圣帝明王有见于此,故惓惓求言,惟恐不得闻其失也。惟奸邪之臣,恶其攻己,务欲塞之以肆其非为,莫敢谁何,由是覆宗绝嗣而不悟也。」上曰:「此事吉祥、石亨、张軏、杨善实塞之,今宜速开,可于诏书内列之。」贤曰:「此宗社之福,苍生之幸也。」于是,言路方开。
  都御史寇深被贼害之,上顾贤曰:「此职非轻, (「此职非轻」,「职」原作「地」,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、明古穰文集本改。) 须得其人。」贤曰:「宜命六部共举。」既而举三人,以南京刑部尚书萧维祯居首。上命贤用一人,贤以居首者对。上曰:「此人曾在吉祥处通情,吉祥力荐之,非端士也。」复询六部,皆曰:「但以其曾居此职,遂谓老成,不知其所为如此, (「不知其所为如此」,「为」原作「谓」,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、明古穰文集本改。) 诚不可。」上复问,贤曰:「大理卿李宾年虽少,容止老成,久典刑名,可当此任。臣所见如此,须从众论。」上召王翱等询之,皆曰:「可。」 (「上召王翱等询之皆曰可」,「曰」字原缺,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、明古穰文集本补。) 遂升右都御史。
  八月十六日,上敕吏部曰:「学士李贤为贼所伤,乃能力疾供事,忠勤可嘉,特加太子少保,如敕奉行。」贤即具本辞免。上曰:「官以酬劳,朝廷自有公论。卿宜承命,所辞不允。」明日,上召问曰:「先生何故恳辞?」贤曰:「臣实不敢受此加秩,乞容臣辞免。今再进本。」上曰:「先生劳心国事,非他人比,虽进本十次亦不允。」贤不得已,受之。客来必曰:「佥谓先生受此职视前任者士望尤未满也。」 (「佥谓先生受此职视前任者士望尤未满也」,「满」原作「允」,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、明古穰文集本改。) 予曰:「朝廷名器不可多用,徒多兼美秩,不思所干之事称否。若能尽职务,虽不兼官亦有光,不然,虽兼十官亦非美,祇取士林之讥诮也。且景泰间,任其自择好官兼之,累至五官,太子太保一升十员,名爵之滥至于此,不三数年,革之一空,能免诛谪以礼去官者两三人耳。韩子所谓『必有天殃者也。』士大夫宜以此为戒,不可贪一时之荣,而忘远虑也。」
  五年十一月二十日早,上召贤至文华殿,因说吉祥事曰:「此辈放纵,前日见吉祥败,稍收敛,近来又放纵。朕每戒曰:『汝等不可如此,且如吉祥,非无功劳,一旦犯法,不可留矣。且朕在南城时,汝辈如何过来?今日不可忘了。朕今在位五年矣,未尝一日忘在南城时。』此等言语,常时告戒,先生岂知?」贤曰:「古昔圣贤之君,正是如此。安乐不忘患难之时,又以此戒左右之人,最善。」
  上言:「朕一日之间,五鼓初起拜天,虽或足疾不能起,亦跪拜之。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