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感厚意;然吾自有絺绤,实不需」。卒举还之。

  及门弟子致多,以楼上、楼下为差,如马融例。里中一少年使酒素无厉,忽来听讲;门下弗纳。撝谦独许之曰:「来者不拒、去者不追,是孟子之教也」。其人听三日,不胜拘苦,不复至;酒如故。一日醉,持刀欲击人于道,汹汹莫能阻;忽有人曰:「应先生来」!其人顿失魄,投刀垂手,汗出浃背。及前抚之,曰:「一朝之忿,何至于此?盍归乎」!乃俛首谢过而去。

  晚年,益以义理无穷、岁月有限,歉然不足于心。病革,尚手辑「周忠毅公传」;未竟而卒。年六十有九。

  「摭遗」曰:潜斋先生素不喜陆、王之学。所著书二十有八种;其大者:「周易集解」、「诗传翼」、「书传拾遗」、「春秋传考」、「礼乐汇编」、「古乐书」、「论孟拾遗」、「学庸本义」、「孝经辨定」、「性理大中幼学蒙养编」、「朱子集要」、「教养全录」、「潜斋集」共如干卷。尝自作「无闷先生传」,盖其自道也。其论「易」,谓孔子得「易」之「干」、老子得「易」之「坤」,亦别自有名理。先生践履笃实,涵养冲融,是人师也;其于经师之品则其次也。

  林时对

  林时对字殿扬,学者称为茧庵先生;鄞人。崇祯己卯、庚辰连荐,成进士;时年十八,授行人司行人。逾年,以使淮藩出;旋以忧去。又逾年,南都亡,踉跄归里。鲁王监国,从戎江干;累迁太常寺卿,晋都察院右副都御史。及事去,杜门不出,又十有八年而终。

  方其少也,执经倪文正元璐门下。既释褐,诸先哲皆重之,多所指授。常熟钱侍郎谦益闻其名,招致之,不往;于同官最与刘中藻、陆培、沉宸荃相昵。或曰:「冷官索莫,何以自遣」?曰:「苟不爱钱,原无热地」。其居制归里,钱肃乐一见,契之。

  及在科中,时局正恣昏狂。乃以轮对三上折;言「史督相可法之军江北,所以藩卫江南者也;不当使之掣肘。至于进战退守,当假以便宜。左都御史刘宗周,四朝老臣、天下山斗;当置左右。翰林检讨方以智,忠孝世家,间关南来;不当诬以傅会之说」。并留中不下。当是时,台省混沓,邪党过半;独掌科熊汝霖、掌道章正宸清望谔谔,顾皆引之为助。阮大城深恶之,乃嗾方国安以东林遗孽纠之;遂与同里沉履祥偕去。

  截江之役,孙嘉绩故时对庚辰房师,挽以共事。熊、钱诸督师交章荐,乃起佐嘉绩幕。后上封事,每遭阻格;中枢余煌辄叹息,以不能力持为媿。前御史姜采兄弟避地天台,以谓人望,请召之;御史不至,已而其弟垓赴军。时对力主渡江议;汝霖之下海军,实力赞之。及江干师溃、监国遯去,遂恸哭弃冠服,转徙山海间久之,而年尚未四十也。一腔热血,旁魄无所寄。

  比归,则家门破碎。因博访国难事,上自巨公元夫、下至老兵退卒,随所闻见,折衷而论定之。斜日荒江,以此自消其块磊。既闻征车四出,当事荐其名;以病辞。有同年者来访以出处;答曰:「此事宁容商诸人耶!吾志自定。为君谋,宁有殊」!同年愧其言而止。素论人物,不少假借。

  未几,咸淳诸老凋落殆尽,时对独逾大耋;幅巾深衣,踯躅行吟,至莫可与语。于是悒悒弥甚,乃令小胥舁篮轝遍行坊市,遇场头演剧,辄驻足视之。轝之所至,五尺童子俱让道。一日,至湖上;远望场间,不辨何曲,但见有冕旒而前者。或曰:「此流贼破京师也」。因狂号,自篮轝撞身下,踣地晕绝,流血满面;伶人亦共□涕,观者迸散,是日为之罢剧。嗣是不复出,揜关咄咄而已。及卒,遗命柳棺、布衣,不许以状闻。

  「摭遗」曰:先生所着「茧庵逸史」,阙而不完;存世者,惟「诗史」四卷。尝语人曰:「野史之难信者有二:彭仲谋「流寇志」,错讹十五出于传闻,是君子之过;邹漪「明季遗闻」,则有心淆乱黑白,是小人之过」。

  黄宗羲

  黄宗羲字太冲,海内称为梨洲先生;余姚人。垂髫读书,即不琐守章句。年十四,补诸生。随父尊素任京邸;夜分秉烛观书,辄不及经、艺。

  尊素为杨、左同志,逆奄势张,诸贤昕夕过从,屏左右论时事,或密封急至。宗羲独得侍侧,尽知朝局清流、浊流之分。尊素死诏狱(事详「明史」),而门户臲卼,宗羲以伯子奉养王父,以孝闻。夜读毕,每呜呜然哭,顾又不敢令母知。庄烈即位,年十九;袖长锥,草疏入京讼冤。至则,逆奄已磔。有诏:死奄难者赠官三品,予谥、予祭葬;祖、父如所赠官,荫子。尊素谥「忠端」。宗羲既谢恩,即疏请诛曹钦程、李实;盖其父之削籍,初由钦程奉奄旨论劾,李实则成丙寅之祸者也。有旨:刑部作速究问,得会讯许显纯、崔应元。及对簿,出所袖锥锥显纯,流血蔽体。显纯自诉为孝定皇后外甥,律有「议亲」之条;宗羲曰:「显纯与奄构难,忠良尽死其手,当与谋逆同科。夫谋逆,则以亲王高煦尚不免诛,况皇后外亲乎」!二人卒论斩,妻子流徙。因又殴应元胸,拔其须归而设祭。又与先时同难诸子弟共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