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,王荆公当国,欲以朱柬之监左藏库,柬之辞曰:“左帑有火禁,而年高,宿直非便。闻欲除某人勾当进奏院,实愿易之。”荆公许诺。翌日,于上前进某人监左藏库,上曰:“不用朱柬之监左藏库,何也?”荆公震骇,莫测其由。上之神机临下,多知外事,虽纤微,莫可隐也。

熙宁七年,王荆公初罢相,以吏部尚书、观文殿学士知金陵,荐吕惠卿为参政而去。既而吕得君怙权,虑荆公复进,因郊祀,荐荆公为节度使平章事。方进札,上察见其情,遽问曰:“王安石去不以罪,何故用赦复官?”惠卿无以对。明年,复召荆公秉政,而王、吕益相失矣。
王安国著《序言》五十篇,上初即位,韩绛、邵亢为枢密副使,同以《序言》
进,上御批称美,令召试学士院,将不次进用,而大臣有不喜者,止得两使职官,
后辟为西京国子监教授。后中丞吕诲弹奏王荆公,犹以为推恩太重。平甫博学,工文章,通古今,达治道,劲直寡合,不阿时之好恶,虽与荆公论议亦不苟合,故异时执政得以中伤,而言事者谓非毁其兄,遂因事逐之,天下之人皆以为冤。其死也,余以文祭之,略曰:“人望二纪而仅获寸进,谗夫一言而应声榻翼。”盖谓是也。
王观文韶始为建昌军司理参军,时蔡枢密挺提点江西刑狱,一见知其必贵,顾待甚厚。数年,蔡知庆州,王调官关中,遂谒蔡於庆阳,且言将应制科,欲知西事本末。蔡遂以前后士大夫之言,及边事者皆示之,其间有向宝议洮河一说,王悦之,以为可行。后掌秦州机宜,遂乞复洮河故地。朝廷命韶兼管勾蕃部,自是其谋浸广,欲尽取兰州、鄯、廓,知秦州李师中以为不可,而言事者亦多非沮,
朝廷令王克臣乘驿参验其事,克臣亦依违两可。既而郭逵等又劾韶侵盗官物,兴起大狱,俾蔡确推勘,蔡明其无罪,自是君相之意,断然不疑。不数年,克青唐、
武胜,城熙河,取洮、岷、叠、宕、西团,为熙河一路,由上意不疑所致也。
职方郎中胡收,判吏部南曹岁满,除知兴元府。先是,由判曹得监司者甚矣,
收素有此望,洎得郡,殊自失,历干执政,皆不允。时陈升之知枢密院,收往谒求荐,陈公辞以备位执政,不当私荐一士。收愀然叹息曰:“兴元道远,收本浙人,家贫无力之任,惟有两女当卖人为婢,庶得赀以行耳。”陈公鄙其言,遽索汤使起,收得汤,三奠於地,而辞去,陈大骇。是时,收将还浙右待阙,已登舟,
其日作诗书于船窗云:“西梁万里何时到?争似怀沙入九泉。”是夕,溺死汴水。
初执政以收无正室,凝奸吏谋杀者,方将穷治,会陈公言卖女奠汤事,及得牖间自题之句,方信其失心而赴水也。
吕升卿为京东察访使,游泰山,题名于真宗御制《封禅碑》之阴,刊夹刂拓本,传于四方。后二年,升卿判国子监,会蔡承禧为御史,言其题名事,以为大不恭,遂罢升卿判监。即而邓绾又言升卿兄弟顷居丧润州,尝令华亭知县张若济置买土田,若济遂因此贷部民朱庠、卫公佐、吴延亮、卢及远、押司录事王利用等钱四千余贯,强买民田。既而若济坐赃事发,惠卿已在中书,百计营救,及言惠卿缴亲情干挠政事,如此等事凡十余端,猥不可具载。朝廷起狱於秀州,既而惠卿罢参知政事,以本官知毫州,升卿和州监酒税,温卿勒停,张若济除名编管,
缘此党人降黜者纷纷矣。
王荆公秉政,更新天下之务,而宿望旧人议论不协,荆公遂选用新进,待以不次,故一时政事不日皆举,而两禁台阁内外要权莫匪新进之土也。暨三司论市易,而吕参政指为沮法,荆公以为然,坚乞罢相。神宗重违其意,自礼部侍郎、昭文馆大学士改吏部尚书、观文殿大学士知江宁府,麻既出,吕嘉问、张谔持荆公而泣,公慰之曰:“已荐吕惠卿矣”。二子收泪,及惠卿入参政,有射羿之意,
而一时之士见其得君,谓可以倾夺荆公矣,遂更朋附之,既而邓绾、邓润甫枉状废王安国,而李逢之狱又挟李士宁以撼荆公,又言《熙宁编敕》不便,乞重编修,
及令百姓手实供家财,以造簿,又欲给田募役以破役法,其他夤缘事故非议前宰相者甚众,而朝廷纲纪几于烦紊,天下之人复思荆公,天子断意,再召秉政。邓绾惧不自安,欲弭前迹,遂发张若济事,反攻惠卿。朝廷俾张谔为两浙路察访,以验其事。谔犹欲掩覆,而邓绾复观望意旨,荐引匪人,于是惠卿自知不安,乃条列荆公兄弟之失数事面奏,意欲上意有贰。上封惠卿所言以示荆公,故荆公表有“忠不足以取信,故事事欲其自明;义不足以胜奸,故人人与之立敌。”盖谓是也。既而惠卿出亳州,绾落御史中丞,以本官知虢州,张谔落直舍人院,降官停任,其他去者不一,门下之人皆无固志。荆公无与共图事者,又复请去,而再镇金陵。故诗有:“纷纷易变浮云白,落落难终老柏青。”盖谓是也。
王荆公再为相,承党人之后,平日肘腋尽去,而在者已不可信,可信者又才不足以任事。平日惟与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