龟络绎随之,渡南岸去,俄顷不知所之。二子不数日俱暴亡,逾年,进士亦卒。


  修志

  上谕翰林诸臣修《一统志》,先命各省部院大臣修省志会汇缴。每府聘绅士谙典故者三四人,分任其事。我邑有钱生者,年已耄,夤缘充选,分辑人物志。大纳贿赂,不问何人,悉得幸列,馀概削去之。合郡大哗。里人张处士彦之,抗直士也,贻书责之曰:“朝廷修省郡之志,所以纪山川,详城郭,稽人才,核田畴,正赋税,序时代,考废兴,其论断是非,宜与史同,不可苟焉而已。郡志宜详,会志宜简。应详而简,有挂漏之虞;应简而详,有纰谬之患。我郡自古以来人才辈出,或以忠孝,或以节义,或以德业,或以文章,舍此而外,泛而及焉,滥觞及矣。明自高祖以迄嘉、隆二百馀年,止于五六十人;神庙以后不及百载,所录百有馀人。济济贤才,何前少而后多与?至兴朝以来,仅录五人,略生平之行谊,视家业之盛衰。其他间收一二封翁,以充人数。若名卿钜儒、孝子义士,概不见录。我郡才薮,止应如是耶?甚至前朝直臣许公誉卿,亦复见删。删许公,是删东林矣;删东林,是删君子矣。虽蜉蝣撼柱,无足重轻,然援笔者自处何地与?夫会志一书,与志传墓表,迥乎不同,取人宜高,持论宜公,不然则失之诬。费金钱而縻日月,乃颠倒错乱,一至于此,余窃不取焉。不揣鄙陋,敢附谠言以陈之。”后郡守见是文,自悔所举非人,拒不复接。闻者快之。

  月食

  十一月十六日丁丑寅刻,交冬至,即于是刻月食。

  岁朝立春

  康熙二十四年乙丑,正月朔辛酉,辰刻立春,予寅降以来第二次也。

  水灾

  自五月至七月,淮、扬、滁一带,大雨如注,昼夜不息,水势汹涌,四面成巨浸,田禾庐舍俱没。百姓惊窜,有登塔顶馁死者,有浮至芦荡为毒蛇啮死者,有以长绳连系,一家数口同日并命者。惨状种种不一。水退,禾尽稿。地方官缮疏上闻。

  不葬亲

  宋罗巩游太学,有神祠甚灵,以前程祷之。一夕,梦告曰:“子已得罪于冥,可亟归。”巩言:“某生平无大过,愿闻获罪之由?”神曰:“子无他过,唯父母久不葬。”巩曰:“某尚有兄。”神曰:“子为儒者,明知礼义,子兄碌碌,不足责也。”未几卒。近有一二亲族,累代未葬,余每以此规之,默然不答。未知报应当何如?录之以为世戒。

  白塔看潮

  秋仲,送儿辈至鹿城应试。相传八月十八日,白塔看潮。至期,舟者步者,络绎不绝。余随众往观,见游人杂沓,舟子皆白衣荡桨,回旋水面,绝不睹所谓潮也。叩之父老,云:“此地向无潮,土人借此以赛神耳。”因口占二绝云:“八月潮头一丈高,居人结队竞嬉敖。行过白塔重重路,那得江门半点涛。”“白衣黄□闹江津,打鼓鸣锣荡桨频。不向灵胥问消息,却从村社赛邪神。”天下事有名无实,大率类此。

  岘山

  吴兴山水之胜,闻于远近。九月望,始获裹粮一游。偕二三同志,褰裳扪萝,憩道场之颠,登白雀之麓,搜奇历邃,访古遗迹,泊舟于碧浪湖者几半月。明发,拟解维归,怅然不忍别,因留诗于岘山之壁曰:“白□洲畔蓼花横,小艇烟波任意行。拟向吴兴赋《招隐》,采菱缲茧寄馀生。”

  五色晕

  四月初四日,日生五色晕,自辰至午始灭。

  结婚破产

  华亭南桥镇有富人邹连城者,农家子,祖父皆巨富,藏镪无数。再传至连城,性尤纤啬,善居积,朝夕皇皇权子母之利,富甲一乡。晚举子女十馀人,联姻贵族。适逢纳官之例,纱舆绣补,意气自得。忽一病不起,诸子幼稚无知。于是其姻家周监生纶者,佯倡抚孤之说,纠众统狠仆数十,阑入内寝。伊妻仓皇走匿。贮米万石,并室中所有,俱估价均分,珠宝黄白,尽饱囊橐。且稔知窖藏甚多,相与威逼其妻,又将奴婢锁缚,按籍搜掘,满载而去。势同抄没,虽绿林豪客,不酷于此矣。邹氏宗人有义愤者,才发一语,喝仆丛殴,几丧厥命,远近骇叹。迩来士大夫嫁娶不论门族,沈约所谓王满连姻,实骇物听,蔑祖辱亲,莫甚于是也。乃既订姻娅,复从而劫夺之,真目中所仅见者。纶果于为恶,未几疽发于背,见邹率众鬼挥拳相向,痛苦叫号,五脏溃裂而死。

  越东水灾

  闰四月二十五日,处州府山水陡发,顷刻高三四丈。又兰谿县起蛟,裂地出水。青田、丽水、龙游、江山、开化、仙居等邑,疾风骤雨,水同日暴涨。城中居人,初阖户以拒之,既启户欲奔趋,而巨浪冲入,水高于雉堞,溺死者不计其数。

  牛偿命

  六月,东村红八桥有农家畜一牛,壮健异常,主人极爱护,筑牛宫以居之。一夕,闻哀号跳踯,既而喘息不止,吹灯起视,见赤练蛇二,且啮且穴两耳。其后窍一蛇,入已垂尽,尚馀尾在外,急拔之。而腹胀大如鼓,宛转踣地。剖之,腹内先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