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有今日奥、塞、英、德、俄、法、日、比、意、土之战,将来所得究为何物乎?此一新问题也。今之欧人效死于疆场,各呼号其日耳曼主义、斯拉夫主义,似若津津有味,事后思之恐亦不值一笑,而复发生一疑问,究为何苦来也?社会党复从而宣扬其说,于是军国主义将望而却走矣。今之社会党所以赞助战事者,虽似鉴于危巢碎卵之义,其实借此博国民之信用为将来之发言地也,故予敢断定曰今日欧之人牺牲其如许之生命财产,将来所购之代价必大有可观,纵不能达社会主义极端之境,然社会政策其进行必较今日倍其速率,可操左券也。

  将来大战之后,国界问题究能打破否?此尚不能预言。然有可以断定者,将来必有国际法廷能操绝巨之势力以裁判国际上之冲突,不许有残暴之行为,且此法廷乃较海牙平和会高出数倍,可断言也。昨偶见报载美国曾开一大和平会,即系预备此种法廷之组织,并言美国各州曾有一宪法评判,曾专判州与州之争执,即是此大会之雏形,而亦即维持世界和平之良法也。

  千九百十年,美之巨富加鼐琪君曾捐资千万金元为提倡世界平和之费,印度人在加尔格所办之某报即发抒其议论,曰:“平和之谈未始不美,世界平和之民无过吾印人者。然使今日亚洲、非洲之人长此现状而不改,则其所享平和之幸福为如何?”又伦敦侨居之印人某亦致书于纽约某报,有曰:“吾为世界一份子,闻此豪举不得不为世界文化前途贺。吾为印度一份子,素主张印度独立者,则反对此举宜最力。今某君所倡议者,实世界最不平、最不道德、最无人道之事,虽然,吾安得有反对之资格?奴隶之国必先享独立而后可以言平和,奴隶人民必先破坏专制虐政而后可以言和平,盖国必独立、国与国必平等而后战祸可弭而平和之幸福可享。”予读斯言,予对于未来之中国不禁又有许多杞人忧天之言矣。“世界平和之民无过吾印人者”一语,彼印人实言大而夸,乃竟撇中国人于脑后,其实中国人之爱平和不让印人,今且过之矣。予本思普劝吾民静坐以待世界平和之至,彼所谓世界国际法廷必以平和之余沥赠我最爱平和之中国人,然予言究足信否,世界将来究能和平否?予不敢力证其有。纵使有之,国与国不平等瞠乎人后,向人哀求平和之余沥,亦将羞死也。故予乃敢再诵伦敦之印人之语曰:中国亦奴隶国也,人民亦奴隶人民也,不求自立、不思破坏专制虐政,窃恐有平和乃不能坐享,即能坐享亦不能饱我饥肠也。嗟夫,国之人可以兴矣!

  予今作一比喻,以袁世凯之厉行复古政策,任用旧官僚行野蛮之专制为极可恭维者,如欧洲各国当日之厉行军国主义相等,人民苦于负担,愿其破产或了结于一战,亦惟祝袁氏速尽其复古专制之余力,俾得早蹈亡国之祸或发生大革命之浩劫而已。盖非死数度不能生,中国之现象已至如此,无可深讳也。

  有欧洲此次之战争为军国主义之末运,彼日本人犹乱抓乱跳,思用其武力于中国,识者谓其大愚。然中国今日之徒言平和不修军备者,或为世界所许矣,乃又不然。欧之人且引比利时为我借镜,谓国立于世界,其国人无自救之能力者,必不可邀世界之怜恕,比利时非其类也,中国奈何乃不学比利时?夫学比利时非难事,在我肯学否也?如果愿学,则此赤铁黑血之事业亦非奇事,他国练兵必须三年或二年,他国人服兵役亦由立正稍息、徒手教练、持枪教练始,亦与中国相同,盖均非生而知之也。且不独比国如此,即英、德、俄、法亦莫不如此,中国又何不可如此哉?质言之,在此军国主义尚未完全败退之时代,吾人终不可不言武事,而吾人对内、对外且在在皆须求幸福、求安全于枪尖之上,人之必欲亡我之为快者虽不得为大智,我之束手待死者乃实大愚。国人宜抖擞精神,熬过此关,将来世界果有平和之日,以吾人素爱平和之根性处之,偃甲息兵亦大易事。譬之乡人皆斗于我侧,我虽不斗,然亦须摩拳以待以防波及,彼辈果息斗者,我自下其手可耳。

  欧洲战争,各交战国互以人道正义自诩,究竟孰是孰非,无论何人皆难判断之。盖以谈人道正义者而竟至互相激战,似均有过戾,然不用武力或又各有其不得已者在也。质言之,世界趋势如此,且非如此世界不能进步,而军国主义亦长无了结之日也。与其于此中求公理、别是非,毋宁加罪于军国主义。然军国主义非人也,亦非物也,亦无可从而罪之,则惟有太息于世界趋势如此有必然者而已,太息之中偶存有一线之乐观,则亦惟有希望此战争可以促进世界之文明,早了结此军国主义之时代而已。如就目前论,德国以一国而抵抗数强国,无论胜败均足为一世之雄,然此间坚决不屈者又有一比利时,其气概亦足以自豪,虽国危邦覆,非战之罪亦足与德并称矣。至若法兰西,似亦迫于不得已而战,且其人民具有真正爱国之精神而深明国家之关系者,一日执干戈抗强暴,肝脑涂地而不悔,实至真至确之救国观念有以促之,较彼日尔曼人、斯拉夫人、英吉利人迷信君主似为少数人所驱策者,诚有不同。故予自阅欧洲战电以来,恒不愿见法兰西之败,以法不可败也。苟法而可败,是示世界以共和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