乐也。”彼此欢情,顿浓于昨。自是无夕不会。
荏苒半载,鲜肴知者。忽一夕,女子至而泣下。鹤云怪问,始则隐忍,既则大恸。鹤云慰之良久,乃收泪言曰:“女,本曹刺史之女。幸得仙术,优游洞天。但凡心未除,遭此谪降。感君夙契,久奉欢娱,诓料数尽今宵。君前程远大,金陵之会,夹山之从,殆有日耳。幸惟善保始终。”云亦不胜凄怆。至四鼓,赠女子以金。别去未几,大雨覆盆,霹雳一声,窗外古墙,悉震倾矣。鹤云神魂飘荡。明日,遂不复留此。
二年后,富家筑墙,于基下掘一石匣,获琴与金,竟莫晓其故。时闻鹤云宰金陵,念其好琴,使人携献。鹤云见琴光彩夺目,知非凡材,欣然受之,置于石床。远而望之,则前女子;就而抚之则依然琴也。方悟女子为琴精,且惊且喜。适有峡州之游,鹤云得重疾,临死,乃命家人以琴送葬。精之言,胥验之矣。
苏还妻
嘉定月浦镇人苏还妻张氏,颇有姿容。一日,乘船送其女甥之嫁。舟泊某港桠树下,一男子蓬首黑面,顾张而笑。问之旁人,不见也。及归,则见向男子至曰:“吾与汝当为夫妇。”时妇有孕;不就。既产乃来,遂与交接。妇昏瞑如寐,有顷而醒。自是无夕不至。夫登榻,则为束缚于地,其所衣不过一,而时时之,仅掩其阴,殆类市井丐乞。白昼径出入其家,家人畏而不敢犯。
夫甚爱其妻,百方祈祷,屡延术士镇治之,数年弗效。后一羽士,召将王灵官至,附箕直入井中,捞得红漆箸一双及斛 概一事,碎之灰以饮妇,遂愈。盖二物为祟也。
幼卿
吴兴姚察,少时宿于人家。夜闻一人呼曰:“幼卿,视我岂杀人者哉!今人欲药我,我不能药人乎?”即去。察异之,因效其声呼曰:“幼卿,向与而语者何人也?”答曰:“陈二公公,即鼠也。”察曰:“而何人?”答曰:“我,床头面铜盆也。公平生爱惜物命,当不害我,与主家买我归,能福公,使公至吏部尚书者,我也。”
明晨,闻哭,问其故,乃主人早起欲会客,食隔宿饭,未尽半碗,即仆地暴死。察乃知其以药毒鼠,而为鼠所毒也。遂买早铜盆以归,戒人勿得毒鼠。自后,察家日以昌,果仕陈,至吏部尚书。今人呼面盆为幼卿,鼠为陈二公公,由此也。
牛邦本
淮人刘还,以事系泅州狱。有王翁者,亦坐词牒至,周旋拔契出狱,共诣酒家话别。忽有一人,问翁姓名,即下拜。翁不识,其人曰:“家有一女,为邪魅所挠,之不动。昨忽云,只畏泅州王某耳。一路访公行止,特此恳告。勿借万里之远,救女生全,当不靳十全之报。”翁曰:“我实无他伎俩,岂堪治怪?其人请不已,翁曰:“向年自凤阳还泅,乘一驴,复挚一空驴行。见一道人,被而步,惫且喘。吾问之,答云乏钱,吾以空驴借之。道人感荷,以一卷书授我,曰:‘依此而行,可断百怪。然勿受人酬谢也,受则不验。’吾漫置书于笥,亦未省视。尔家怪所畏见者,其即此耶?”乃归,觅书,令其人先还,曰:“具瓮一口,方砖一块,血狗皮一张,炽炭以待。”且戒勿泄。其人喜而去。
次日,翁乃赍符剑以往。入门,怪即言于室曰:“果请王法师来,吾当敛避。”方欲出,而王翁已入,大叱曰:“死老魅何之!”怪躅谓女曰:“何处可逃?”女指瓮曰:“此中可。”怪即跃入。翁以狗皮封之,而令主人以砖覆焉。外加重符,其热如火,乃举置积炭上。初,极口骂翁。瓮热,乃乞哀曰:“法师舍我,我有妻、妹可怜。”瓮问:“尔何妖?”答曰:“丑氏。”翁曰:“何物?”曰:“牛骨也。牛而曰丑者,讳之也。”促令供状,乃曰:“供状人牛天锡,字邦本,系多年牛骨。在城隍庙后苑,某年庚申日,某人踢伤脚趾,以血拭邦本身上,因而变幻成形。不合扰害某家小姐云云。妻红砖儿,妹绣鞋儿,见在某处,得相见,死不复恨。”乃停火作法,召将搜捕,得两女子于屋栋上,别以瓮覆之。齐呼牛骨,相与叙泣。翁问:“二物何以作妖?何为与天锡连亲?”答云:“某等一是赵千户家刺梅花下古砖,以庚丙日,其少女采花,伤手滴血吾身,因而得气;一是王郎中妻绣鞋,庚申日沾月水,弃于小院,亦得变化。与牛邦本假合妻妹,实非一体。法师能恕我三人,当远迹市城,永不敢更近人世矣。”翁大笑,竟发火炙杀之,哀声震瓮,良久寂然。启其封,有一牛骨长尺许,女鞋、古砖皆焦灼云。
石占娘
黎阳儒生,姓纪名纲,字廷肃。少负大志,稍长嗜学,因葺旧庐为书舍。前则疏渠引泉,清流见底;后则高峰入云,两岸石壁,五色交辉,青林翠竹,四时具备,晓雾将歇,猿鸟和鸣,夕日欲颓,沉鳞竞跃,纪生日读书其间,黄卷青灯,忘倦。
一日,读至夜分,觉微寒,披衣独坐,忽有叩门声。启视之,乃见一女子,体态盈盈,面莹寒玉,笑谓纲曰:“妾,邻家女也。闻君高韵,乃尔唐突,意在请益也。”纲见之大悦,与之携手而入,并肩而坐。女曰:“愿献一诗。”纲曰:“善。”女诵诗曰:
霜冷秋高白帝城,闺中力尽恨难平。
西风庭院叮当响,晓夜楼台断续声。
捣碎乡心愁欲结,惊回客枕梦难成。
惟应不入笙歌耳,空恼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