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幽明之故。凡有所感憤。以為一死。永不復生。往往甘非命死者。豈少哉。殊不知死果不復生。則聖賢勞勤以為善。反不若匹夫匹婦之智矣。聖賢以知生必有死。不為生累。死必有生。不為死愚。所以為善而無倦焉。如果死不復生。則桀紂所為之惡。孰代其償責歟。夫以是知堯舜為善必不謬。桀紂為惡必大愚。由是而觀。匹夫匹婦有所不堪。甘心而死者。乃桀紂之餘氣也。
  有問皮毬子曰。色即空乎。皮毬子曰。子喚何物為色。大之天地耶。小之萬物耶。若以天地為色。則天地外徧計依他而不有。若以萬物為色。外天地則萬物復何可得耶。夫徧計者。謂於無色處橫計有色。色計空消。則橫計色影。殊不知外色無空。計色之計既消。復計色影。與計色之計。何異哉。大都眾生不明自心。心外見法。或起色見。或起空見。空色無常。隨計所見。譬如氷水本非兩物。忽然為氷。忽然為水。眾人於無常忽然之中。計氷為質礙。計水為融通。計質礙者。固迷其本矣。計融通者。亦迷其末矣。盖融通無性。待質礙而有號。質礙亦無性。待融通而立名。夫名者。賓也。非寔也。今天下宗賓而失寔。以離色求空為拙。即色明空為巧。拙拙巧巧。情計橫生。窩巢萬種。見聞棲泊。如綿著棘。如膠投漆。自無始以來。至於即今。不以超情求入。惟任情問道。道變為情。故曰。空色如子。情為其母。又曰。情為化母。又曰。情為有無母。子以情問。吾以情答。盖因情酬情。情在子而不在我矣。子若忘情。始知我不以情答子也。子未忘情。我雖超情應子。子亦謂情。子若知此。則即色即空之旨。亦在子而不在我矣。
  皮毬子曰。至顯而不可見者。情也。故深情厚貌之人。父子不相測。至隱而不難見者。性也。故見性之人。聖人眾人。無相疑也。今天下恣情而忽性。父生子而疑於子。子生於父而疑父。盖恣情則習相遠也。如伏羲氏生千古之上。而文王仲尼生千古之下。仲尼不疑周公。文王不疑伏羲。盖不忽性。則性相近也。故曰。凡百眾人。以交神之道見之。則於開物成務之際。不生心而仁普。不裁制而義當。不威儀而禮明。不變通而智不惑。不盟約而信不爽。此無他。盖率性而然也。
  應物而物不能搖。謂之寂。不搖者。本無生謂之滅。無生而應物。應物而不搖。謂之寂滅。
  夫但能周一身者。妄知也。徧能周萬有者。真知也。妄知外真知。則如波離水也。真知外妄知。如水不即波也。然知有真妄。又何哉。盖知本無真妄。以眾人自真自妄耳。如天機深者。知妄知不離真知而有。則妄自窮矣。妄既窮。則真之待安能獨立耶。噫。真妄情枯。本知昭然於日用之閒。辟如春著花容。不取則艶然在目。設生心取之。而花神逝矣。故曰。不離當處常湛然。覓即知君不可見。以此觀之。則本知充然常在。以眾人心粗而不精。故日用昧之耳。棱嚴曰。心精遺聞。聞遺則所謂聲塵者。皆會本妙矣。故曰。一切浮塵及器世閒諸變化相。如湯消氷。應念化成無上知覺。夫佛語本平常。辟如地堅水濕。火暖風動。義本如是。豈待刳去本妙之心思。方始洞然哉。雖然如庸常魔。入其心肺。至於世智辨聰者。雖於佛語平常。亦不易入也。
  蓮密瓣鎻蓬。蓬鎻子。子鎻密。三鎻而斯藏。苟無斯藏。則生生無盡者。幾乎息矣。故能知此。則無盡者皆在握矣。既皆在握。則聖聖凡凡。愚愚智智。或生或殺。柄不在人。人安能見。豈惟人不見。自亦難見。如密知密。密則不密矣。故曰。鬼神可以知者。念後之事也。
  常則安。異則駭。駭則疑。疑則無主。無主則為變化所眩矣。剛柔所搖矣。故常也者。破疑之利器也。
  鳥之所以能飛。魚之所以能躍。人皆見之。而眼之所以能見。耳之所以能聞。人皆莫能自覺。是以終身而見。終身而聞。終不能知聞見者。是何物焉。悲夫。
  蓬蓬而鳴者。孰不知其風焉。潺湲而流者。孰不知其水焉。而忽卷屋拔茅。漂州蕩縣。則不知其所以致之端也。能知其端。雖復旋嵐偃岳。稽天浸地。未始驚也。夫羞惡之心。無恥之習。猶吳越耳。吳強則併越。越強則併吳。此自然之勢也。如學者見理未定。操志非堅。凡卒然臨事之際。不覺不知。習乘理隙。一鼓而下。理君敗績矣。
  老氏曰。上士聞道。勤而行之。中士聞道。若存若亡。下士聞道。大笑之。不笑不足以為道。予則曰。上士聞道大笑之。不笑不足以為道。中士聞道勤而行之。下士聞道若存若亡。或者以老為是。以予為非。非唯不得予心。且不知老矣。
  亮公過江止何園寺。顏延之。張緒。眷德留連。每嘆曰。安汰吐珠玉於前。斌亮振金聲於後。清言妙緒。將絕復興。嗚呼。良馬微伯樂。則終困於鹽車。至人微識者。則沒世而不聞。浩然滄海。豈唯一珠。隤然泰山。寧無異木。我大覺聖人。統九有而為君。宅大千以為國。智山崇峻。教海汪洋之中。則異木神珠。斷不可以車載斗量。能知其數也。但智者見之謂之智。仁者見之謂之仁耳。
  自心清曠。止水澄空。不可以喻其至也。得其至。則餘欲自忘矣。及一微涉動。則吉凶不召而集。吉凶既集。利害盈前。而患得患失之心。浮沉於寸虗之館。所謂清曠自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