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皆諫,母曰:深山太澤,實生蛟龍。彼美,懼其生龍蛇,以禍汝也。使往視寢,生叔虎,美而有勇力,樂懷子璧之,故反於難。及叔向欲娶於申公巫臣,其母曰:子靈之妻,役三夫一君一子,而亡一國兩卿矣。可無懲乎。吾聞之,甚美必有甚惡。是鄭穆少妃姚子之子,子貉之妹也。子貉早死無後,而天鍾美於是,將必以是大有收也。叔向懼不敢娶,平公彊使娶之,生伯石。伯石始生,子容之母走謁諸姑,曰:長叔姒生方,姑視之。及堂,閩其聲而還,曰:是豺狼之聲也。狼子野心,非是,莫喪羊舌氏矣。遂弗視。
  錄曰:愚觀羊舌氏之母,其智有足多,未可以其姑而少之也。夫上有聖世,所以成之者遠,內有賢妃,所以助之者深。有用世克明德端,此乎係也,而況殺天敗子,曰國亡家之人乎。禮世有刑人不娶,昤可謂不能斷矣。其博識多聞,乃其糠枇焉耳。是以君子必務誠意正心,脩身齊家,一毫不可苟,一事不可鈌,嗣是而及於胤毓,未有不善者矣。
  《國語》:祁奚辭於軍尉,公問焉,曰:孰可。對曰:臣之子午可。人有言曰:擇臣莫若君,擇子莫若父。午之少也,婉以從令,游有卿,處有所,好學而不戲;其壯也,強志而用命,守業而不淫;其冠也,和安而好敬,柔惠小物,而鎮定大事,有直質而無流心,非義不變,非上不舉。若臨大事,其可以賢於臣也。臣請薦,所能擇,而君比義焉。公使祁午為軍尉,沒平公軍無枇政。
  錄曰:愚觀祁奚之言,與今寒士之教子何以異哉。自少而壯而冠,形容曲盡,人之善為嗣令,一至此哉。今人見一子弟,若瑰瑛,若瑚漣,然夫誰不愛曰慕之,而不知其優游涵養,切磋琢磨,乃心何如其倦倦也。幸而如午至樂無紀,又幸而如奚至公無嫌,此父子之閒,恩如天地,明如日月,何但一軍尉哉。抑觀晉之盛時,若趙文子孤也,而成物滋備;范文子蒙也,而敬讓聿崇。及其衰也,長如伯魯,而一詞無措;疆如智瑤,而五賢凌人,於此可驗。匪特家運是關,國祚實縣之矣。蚓今天下一統,賢才大同,而可不務預養乎。
  《通鑑》:趙簡子之子,長伯魯,次無恤。將欲置後,不知所立,乃書訓戒之辭於二簡,以授二子,命之曰:謹識之。二年而問之,伯魯不能舉一辭,求其簡,已亡之矣;問無恤,誦其辭甚習,求其簡,出諸袖中而奏之。於是簡子以無恤為賢立以為後。
  錄曰:趙簡子豈賢於智宣子乎。宵之拾,恤之置,何其禍福之霄壞也。象曰:需,須也。險在前也,則健而不陷,其義不困窮矣。夫以宵之狠在面,瑤之狠在心,豈不能須而得之歟。三家分晉,勢不並立,乃剛愎自用,陷於不義,亡何日乎。是故鞅之簡,三年而後問,所謂需於郊,利用怛也;恤之水,三版而後决,所謂需於血,出自穴也。古人之備難至矣,禍福之自求審矣。
  秦伐趙,趙王求救於齊,齊曰,必以長安君為質。太后不可,齊師不出。大臣強諫,太后怒曰:復有言長安君為質者,必唾其面。左師觸龍於是願見太后盛氣而需之入,徐趨而謝曰:老臣病足,不得見久矣。竊自恐太后體之有所苦也。后曰:老婦侍輦而行。復曰:食得母衰乎。曰:恃粥耳。后不和之色稍解,乃曰:老臣賤息舒棋最少不肖,而竊憐愛之,願得補黑衣之缺,以衛王宮。后曰:丈夫亦愛少子乎。對日:甚於婦人。后笑曰:婦人共甚。曰:老臣竊以為媼之愛燕后,賢於長安君。后曰:君過矣。不若長安君之甚。左師曰:父母愛其子,則為之計探遠。常聞媼之送燕后也,持其踵而位,祭祀則祝之,必勿使反,豈非為之計長久,以為子孫相繼為主也耶。太后曰:然。左師曰:今三世以前至於趙王之子孫為侯者,其繼有在者乎。曰:無有。曰:此其近者禍及身,遠者及其子孫,豈人主之子侯則不善哉。位尊而無功,奉厚而無勞。今媼尊長安君,而封之以膏腴之地,多與之重器而不及。今令有功於國,一旦有不諱,長安君何以自託於趙哉。太后曰:諾。恣君之所使之。於是為長安君約車百乘,為質於齊,齊乃出師,秦為之退。
  錄曰:左師之悟后,與四皓之安劉,伊川並載程傳,果然乎。曰:不然也。夫左師之諫,從容不迫,出於愛憶之間,始終不外其良心。此所謂納約自牖,以通其一念之蔽者也。呂后以澤而劫良,故良以四皓而劫帝。此所謂濡有衣物,以濟其一時之急者也。嗚呼。安有身居大位,而使天下之人延頸願為太子死死者哉。故帝之從善若轉圓,天資之美也。泛應多謬恨,不學之過也。
  《列女傳》:楚令尹,孫叔敵之母也。叔敖為兒時,出遊見兩頭蛇,殺而埋之,歸見其母而泣焉。母問其故,對曰:吾聞見兩頭蛇者死。今兒出遊見之。其母曰:蛇今安在。對曰:吾恐他人復見,殺而埋之矣。母曰:汝不死矣。夫有陰德者有陽報,德勝不祥,仁除百禍。天之處高而聽卑。《書》不云乎,皇天無親,惟德是輔。爾嘿矣,必興於楚。及長為令尹,君子謂叔放之母知道德之次。《詩》云:母氏聖善,此之謂也。
  錄曰:甚矣,叔敖之母之聽之聰也。夫始見之詞,未必其可喜也。一變之間,氣度自不俟矣。其陰德之報,未可必然。而聖善之智,古所未有,益以信君子之立心,不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