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。
  文王於是焉以為太師,北面而問曰:政可以及天下乎?臧丈人昧然而不應,沱然而辭,朝令而夜遁,終身無聞。
  〔注〕為功者非己,故功成而身不得不退,事遂而名不得不去,名去身退,乃可以及天下也#17。
  〔疏〕俄頃之問,拜為師傅,北面事之,問其政衍。無心榮寵,故泛然而辭;其意消聲,故昧然不應。由名成身退,推功於物,不欲及於天下,故逃遁無聞。然呂佐周室,受封於齊,檢於史傳,竟無逃迸,而云夜遁者,蓋莊生之寓言也。
  顏淵問於仲尼曰:文王其猶未邪?又何以夢為乎?
  〔疏〕顏子疑於文王未極至人之德,真人不夢,何以夢乎?
  仲尼曰:默,汝無言。夫文王盡之也,
  〔注〕任諸大夫而不自任,斯盡之也。
  而又何論刺焉。彼直以循斯須也。
  〔注〕斯須者,百姓之情,當悟未悟之頃,故文王循而發之,以合其大情也。
  〔疏〕斯須由須臾也。循,順也。夫文王聖人,盡於妙理,汝宜寢默,不勞譏刺。彼直隨任物性,順蒼生之望,欲悟未悟之頃,進退須突之問,故託夢以發其性耳,未足怪也。
  列御寇為伯昏無人射,引之盈貫,
  〔注〕盈貫,謂溢鏑也。
  措杯水其肘上,
  〔注〕左手如拒石,右手如附枝,右手放發而左手不知,故可措之杯水也。
  〔疏〕御寇無人,《內篇》具釋。盈貫,滿鏃也。措,置也。御寇風仙,魯#18之善射,右手引弦,如附枝而滿鏑,左手如拒石,置杯水於肘上,言其停審敏捷之至也。
  發之,適矢復杳,
  〔注〕矢去也。箭適去,復歃#19杳也。
  方矢復寓。
  〔注〕箭方去未至的也#20,復寄杯於肘上,言其敏捷之妙也。
  〔疏〕適,往也。杳,重也。寓,寄也。弦發矢往,復重杳前箭,所謂擘括而入者。箭方適探,未至于的,復寄杯水,言其敏捷。寓字亦作隅者,言圓鏑重杳,破括方全,插孔復於寓角也。
  當是時,猶象人也。
  〔注〕不動之至。
  〔疏〕象人,木偶土梗人也。言御寇當射之時,掘然不動,猶土木之人也。
  伯昏無人曰:是射之射,非不射之射也。
  〔疏〕言汝雖巧,仍是有心之射,非忘懷無心,不射之射也。
  嘗與汝登高山,履危石,臨百仞之淵,若能射乎?
  〔疏〕七尺曰仞,深七百尺也。若,汝也。此是不射之射也。
  於是無人遂登高山,履危石,臨百仞之淵,背邊巡,足二分垂在外,揖御寇而進之。御寇伏地,汗流至踵。
  〔疏〕前略陳射意,此直欲彎弓。適巡,猶卻行也。進,讓也。登峻聳高山,履危懸之石,臨極險之淵,仍背淵卻行,足垂二分在外空裹。控弦自若,揖御寇而讓之。御寇怖懼,不能舉頭,於是冥目伏地,汗流至腳也。
  伯昏無人曰:夫至人者,上閥青天,下港黃泉,揮斥八極,神氣不變。
  〔注〕揮斥,猶縱放也。夫德充於內,則神滿於外,無遠近幽深,所在皆明,故審安危之機#21而泊然自得也#22。
  今汝休然有徇目之志,爾於中也殆矣夫。
  〔注〕不能明至分,故有懼,有懼而所喪多矣,豈唯射乎。
  〔疏〕揮斥,猶縱放也。徇,懼也。夫至德之人,與太空等量,故能上閥青天,下隱黃泉,譬彼神龍,升沈無定,縱放八方,精神不改,臨彼萬仞,何足介懷。今我觀汝有休惕之心,眼目眩惑,懷佝懼之志,汝於射之#23危殆矣夫。
  肩吾問於孫叔敖曰:子三為令尹而不榮華,三去之而無憂色。吾始也疑子,今視子之鼻問栩栩然,子之用心獨奈何?
  〔疏〕肩吾,隱者也。叔教,楚之賢人也。栩栩,歡暢之貌也。夫達者毀譽不動,寵辱莫驚,故孫叔教三仕而不榮華,三黜而無憂色。肩吾始聞其言,猶懷疑惑,復察其貌,栩栩自歡,若為用心,獨得如此也?
  孫叔敖曰:吾何以過人哉。吾以其來不可卻也,其去不可止也,吾以為得失之非我也,而無憂色而已矣。我何以過人哉。
  〔疏〕夫軒冕榮華,物來儻寄耳,故其來不可遣卻,其去不可禁止。窮通得喪,豈由我哉。達此去來,故無憂色,何有藝衛能過人耶。
  且不知其在彼乎,其在我乎?其在彼邪?亡乎我;在我邪?亡乎彼。
  〔注〕曠然無係,玄同彼我,則在彼非獨亡,在我非獨存也。
  [疏〕亡,失也。且不知榮華定在彼人,定在我己?若在彼邪?則於我為失;若在我邪?則於彼為失。而彼我既其玄同,得喪於乎自泯也。
  方將躊躇,方將四顧,何暇至乎人貴人賤哉。
  〔注〕躊躇四顧,謂無可無不可。
  〔疏〕躊躇是逸豫自得,四顧是高視八方。方將磅磚萬物,揮斥宇宙,有何容暇至於人世,留心貴賤之問乎。故去之而無憂色也。
  仲尼聞之曰:古之真人,知者不得說,美人不得濫,盜人不得劫,伏犧黃帝不得友。
  〔注〕伏犧黃帝者,功號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