既已為物矣,安能無成與虧哉?此所以有不足而可補也。五色者,五行之英;石者,石氣之堅精。練五行英妙堅精之氣以和陰陽之盈縮,此謂補其闕也。方是時,裁成輔相之道,既已見矣。
  斷鼇之足,以立四極。
  解曰;天地在太虛之中,浮遊至微,直猶巨鼇之戴一物爾。既已不足而可補,則所謂浮游者始跱而不動,故鼇足可斷,四極始立,上下八方不可易位矣。
  其後共工氏與顓頊争為帝,怒而觸不周之山,折天柱,絕地維。故天傾西北,日月星辰就焉,地不滿東南,故百川水潦歸焉。
  解曰:天柱,天之所恃以中立而不倚者,地維,則地之所資以四維而不虧者,此道之未離於渾淪也。嘗原道降而一,見一兆天地生矣。天地奠位,人辟乎兩間,於虛無自然之中,妄為明覺,是生同異,同異既立,愛惡交起。愛惡起而爭競立,則忿慉之氣勝,而道之周徧咸者毀矣。此共工所以與顓頊帝争而觸不之山也。折天柱,絕地維,則天地析,其渾全二氣交而生化顯矣,故天傾西北,日月星辰就焉;地不滿東南,百川水潦歸焉。西北,萬物歸根之方也,日月星辰就於西北,則至陰之精并於下而奉於上,萬物得以資其氣而生。東南,萬物敷施之方也,地不滿東南,則至陽之精并於上而降於下,萬物得以資其澤以成形。故天有精,地有形,天有八紀,地有五里,能為萬物之母。其在人也,則右耳目不如左明,左手足不如右強。其於物也,雖形體萬變,未有能違其化之宜也。
  湯又問:物有巨細乎?有脩短乎?有同異乎?革曰:渤海之束,不知幾億萬里,有大壑焉,實維無底之谷,其下無底、名曰歸墟。八紘九野之水,天漢之流,莫不注之,而無增無减焉.其中有五山焉:一曰岱輿,二曰員嶠,三曰方壺,四曰瀛洲,五曰蓬萊。其山高下周旋三萬里,其頂平處九千里。山之中間相去七萬里,以為鄰居焉。
  解曰:水以喻道,道之為物,其大不可圍,其深不可測,而眾善之所宗也。故大壑實惟無底之谷,名曰歸墟。道之大原該備,天人沖而不盈,故八紘九野之水,天漢之流,莫不注之,而無增無减焉。山居之象不離道之大原,而為萬化之宗,仙聖之所居如此。輿者木之為,嶠者火之銳,方者金之體,洲者水之類,蓬萊者土之所以然。山之名,或指事,或象物,不一其義,要皆不出乎五行之理也。萬盈數,以象道之備也。凡數起於一,立於三,成於五,盛於七,處於九,一三五七九,皆數之陽也,變化之道也。故此篇數稱以喻道焉。
  其上臺觀皆金玉,其上禽獸皆純縞。珠玕之樹皆叢生,華實皆有滋味,食之皆不老不死。所居之人皆仙聖之種,一日一夕飛相往來者,不可數焉。
  解曰:仙聖之人,真精不蕩,故其所感變者,臺觀皆金玉,禽獸皆純縞,珠玕之木皆叢生,華實也。且其華實感變於自然,不甲拆於春而就實於秋也,故食之者不隨廈遷,而老不逐化往而死也。仙聖之體至虛而無累,故常飛相往來。由是觀之,丘陵荊棘。險惡不一,安知非人心之所自為耶?
  而五山之根無所連著,常隨潮波上下往還,不得暫峙焉。仙聖毒之,訴之於帝。帝恐流於西極,失羣聖之居,乃命禺強使巨鼇十五舉首而戴之。迭為三番,六萬歲一交焉。五山始峙而不動。
  解曰:既以不得暫峙為毒,以夫峙而不動為安,故必假於人,資於物,而即其安也。此所以訴之於帝而帝為之命禺強也。禺強,北方之神靈。龜為之使,故禺強使巨鼇舉首而戴之也。雖巨鼇也,其力必有量,其用力也必或匱,故必合眾力,迭為三番,而後能舉焉。既已為物,而我所資以為安矣。則物必有為之害者,而物又將為我害矣。是以有鼇若此,乃有龍伯之國,人得以一釣而連六鼇,負而歸,灼其骨以數也。
  而龍伯之國有大人,舉足不盈數步而暨五山之所,一釣而連六鼇,合負而趣歸其國,灼其骨以數焉。於是岱輿、貟嶠二山流於北極,沉於大海,仙聖之播遷者巨億計。帝憑怒,侵减龍伯之國使阨,侵小龍伯之民使短。至伏羲、神農時,其國人猶數十丈。
  解曰:岱輿、貟嶠,東南之山也。地不滿東南,故二山流沉焉。於北極沉於大海,則復於本原而歸於至道心故仙聖失其所居而播遷,後世之治顯也,此帝之所以憑怒而古人之大體隱矣。
  從中州以東四十萬里,得僬僥國,人長一尺五寸,東北極有人名曰諍人,長九寸。荊之南有冥靈者,以五百歲為春,五百歲為秋,上古有大椿者,以八千歲為春,八千歲為秋。朽壤之上有菌芝者,生於朝,死於晦。春夏之月有蠔蚋者,因雨而生,見陽而死。終北之北有溟海者,天池也,有魚焉,其廣數千里,其長稱焉,其名為鯤。有鳥焉,其名為鵬,翼若垂天之雲,其體稱焉。世豈知有此物哉?大禹行而見之,伯益知而名之,夷堅聞而志之。江浦之間生麼蟲,其名曰焦螟,羣飛而集於蚊睫,弗相觸也。栖宿去來,蚊弗覺也。離朱、子羽方晝拭眥揚眉而望之,弗見其形,角虎俞、師曠方夜摘耳俛首而聽之,弗聞其聲。唯黃帝與容成子居空桐之上,同齋三月,心死形廢,徐以神視,塊然見之,若嵩山之阿;徐以氣聽,砰然聞之,若雷霆之聲。吴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