則非超於無者也。有則有盡,上下八方則已墮於有者也。自人觀之,但見其無極而已,而無極之外,豈更有無極者哉?但見其無盡而已,無盡之中,豈更有無盡者哉?朕以是知其無極無盡也,而不知其有極有盡也。是乃窮理之言也。
  湯又問曰:四海之外奚有?革曰:猶齊州也。齊,中也。
  盧曰:言無安得有極盡耶?是以道無不遍,無之謂也,體用俱大,非虛實無有也。
  湯曰:汝奚以實之?革曰:朕東行至營,人民猶是也。如是問也。問營之東,復猶營也。西行至豳,人民猶是也。問豳之西,復猶豳也。脫以是知四海、四荒、四極之不異是也。
  四海、四荒、四極,義見《爾雅》。知其不異是間,則是是矣。
  盧曰:四方窮之不可盡,皆有生死、愛惡、父母、妻子,故知四荒、四極之外不異、營、豳之內則是是也。
  政和:天地覆載,道為之公。四方無窮,無所畛域。觀於遠近,何殊之有?
  范曰:中天地者為中國,外於中國者為四夷。五方之性雖曰不同,五土之宜雖曰各異,姑即其所有者而言之,則四海之外亦奚異於齊州乎?故距齊以東,其行至營,人民猶是。問營之東,復猶營也。則東至日所出從可知矣。距齊以西,其行至豳,人民猶是。問豳之西,復猶豳也。則西至日所入從可知矣。用是以觀,故知四海、八荒、四極之不異是也。傳曰:東至於泰遠,四至於豳國,南至於濮鉛,北至於祝栗,謂之四極。觚竹北戶,西王母目下,謂之八荒。九夷、八狄、七戎、六蠻,謂之四海。
  故大小相含,無窮極也。含萬物者,亦如含天地;
  夫含萬物者天地,容天地者太虛也。
  含萬物也,故不窮;
  乾坤含化,陰陽受氣,庶物流形,代謝相因,不止於一生,不盡於一形,故不窮也。
  含天地也,故無極。
  天地籠罩三光,包羅四海,大則大矣,然形器之物,會有限極。窮其限極,非虛如何?計天地在太虛之中,則如有如無耳。故凡在有方之域,皆巨細相形,多少相懸。推之至無之極,豈窮於一天,極於一地?則天地之與萬物,互相包裹,迭為國邑,豈能知其盈虛,測其頭數者哉?
  朕亦焉知天地之表不有大天地者乎?
  夫太虛也無窮,天地也有限,以無窮而容有限,則天未必形之大者。然則鄒子之所言,蓋其掌握耳。
  亦吾所不知也。
  夫萬事可以理推,不可以器徵。故信其心智所知反,而不知所知之有極者,膚識也。誠其耳目所聞見,而不知視聽之有限者,俗士也。至於達人,融心智之所滯,玄悟智外之妙理,豁視聽之所閡,遠得物外之形。若夫封情慮於有方之境,循局步於六合之間者,將謂寫載盡於三墳五典,歸藏窮於四海九州;焉知太虛之寥廓,巨細之無限,天地為一宅,萬物為游塵?皆拘短見於當年,昧然而俱終。故列子闡無內之至言,以坦心智之所滯;恢無外之宏唱,以開視聽之所閡。使希風者不覺矜伐之自釋,束教者不知桎梏之自解。故刳斫儒墨,指斥大方,豈直好奇尚異而徒為夸大哉?悲夫,聃周既獲譏於世論吾子亦獨以何免之乎?
  盧曰:夫神道之含萬物也,故不窮陰陽之含天地也。故無極天地萬物之外,我所不知以辯之,非謂都不知也。
  政和:無名天地之始,有名萬物之母。為萬物之母者天地,故含萬物而不窮;為天地之始者道,故含天地無極。天地空中之一細物,而道包之,則天地之表固有大於天地者矣。
  范曰:小者不同而別,大者覆入而同之。惟天地為能覆載萬形,惟太虛為能包裹六極。大小相含,孰知其所以然哉?以其含萬物也,故莫知所窮,此所以盈天地之間者惟萬物。以其含天地也,故未始有極,此所以天地雖大未雖其內。然則天地者,是直空中之細物,有形之最巨者耳,安知無形之表而有大於天地者哉?此可以意了,雖以言論,故每執之以不知也。
  然則天地亦物也。物有不足,故昔者女媧氏練五色石以補其闕。
  陰陽失度,三辰盈縮,是使天地之闕,不必形體虧殘也。女媧神人,故能練五常之精以調和陰陽,使晷度順序,不必以器質相補也。
  盧曰:張湛此注當矣。
  斷鼇之足鼇巨龜也以立四極。其後共工氏與顓頊争為帝,怒而觸不周之山,
  共工氏興霸於伏羲、神農之間,其後苗裔恃其彊,與顓頊争為帝。顓頊,是黃帝之孫。不周山,在西北之極。
  折天柱,絕地維;故天傾西北,日月星辰就焉;地不滿東南,故百川水潦掃焉。
  盧曰:亂常敗德,則為折天柱、絕地維也。是以聖人知天道視有餘、補不足,故三光百川得其大要也。
  政和:練石補闕,斷鼇立極,蓋聖人財成輔相之道,日月星辰就于天之西北,百川水潦歸于地之東南,則其勢然也。
  范曰:《易》以乾為陽物、坤為陰物,則天地猶未離乎物也。故古之人或練石補闕,斷鼇立極,或折天之柱、絕地之維,天地雖大猶不能全,則彌綸範圍豈無所待耶?日月星辰,其行也左旋,則以天不足西北故也;百川水潦,其流也東注,則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