槌提而絕棄之者,良有以也。
  粥熊曰:運轉亡已,天地密移,疇覺之哉?
  此則《莊子》舟壑之義。孔子曰:日夜無隙,丘以是徂。夫萬物與化為體,體隨化而遷。化不暫停,物豈守故?故向之形生,非今形生,俯仰之間,已涉萬變,炁散形朽,非一旦頓至,而昧者操必化之器,託不停之運,自謂變化可逃,不亦悲乎?
  范曰:陰陽相照、相蓋、相治,四時相代、相生、相殺,芸芸萬類,日徂於一息。不留之間,俄成俄壞,代廢代興,迭盛迭衰,倏超倏滅。壑澤之藏,在今非故,交臂之間,已為陳迹。大化密移,而昧者不知也。非通乎晝夜之道,疇能覺之哉?
  故物損於彼者盈於此,成於此者虧於彼。
  所謂川竭谷虛,丘夷淵實也。
  損盈成虧,隨世隨死。此世亦宜言生。往來相接,間不可省,疇覺之哉?
  成者方自謂成,而已虧矣;生者方自謂生,濳已死矣。
  范曰:丘夷而淵實,則損於彼者未必不盈於此;栽成而木毀,則成於此者未有不虧於彼。損己而益,成己而壞,生死相循於無涯之變,往來相轉於不停之機,日夜無隙,間不容櫛,非大明終始者,疇覺所以然哉?
  凡一氣不頓進,一形不頓虧,亦不覺其成,亦不覺其虧。
  皆在冥中而濳化,固非耳目之所瞻察。
  范曰:消者,俄且息氣,固不頓進也;盈者俄且虛形,固不頓虧也。其進也,日造所無而好所新;其虧也,日减所有而損所成。雖欲執之而留,皆自冥冥中去矣。《莊子》壑澤之喻,必日夜半有力者負之而去,蓋明乎此。
  亦如人自世音生至老,貌色智態,亡日不異;皮膚爪髮,隨世隨落,非嬰孩時有停而不易也。
  形色髮膚,有之麤者,新故相換,猶不可識,況妙於此者乎?
  間不可覺,俟至後知。
  盧曰:夫心識濳運,陰陽鼓作,故形體改換,天地密移,損益盈虛,誰能覺悟?所以貴夫道者,知本而不憂亡也。
  政和:神也者,妙萬物而為言者也。妙不可識,則凡麗於形,拘於數,囿於天地之間者,二氣之運轉無已,萬物之往來不窮。求其主張推行是者而不可得,又烏足以知之哉?唯聖人通乎物之所造,覺此而冥焉。彼俟至後知,蓋亦後覺之莫覺者矣。
  范曰:人生天地間,一受其成形,不亡以待盡,其形化,其心與之。然若驟若馳,莫覺莫悟,詎能不失赤子之心乎?古之體道者,以神御形,化化而不化於化,四肢百體,將為塵垢。死生亦大矣,而不得與之變。雖萬化而未始有極,何足以息心已?故含德之厚,復於嬰兒,上與造物者遊,下與外生死,齊終始者為友。
  杞國有人憂天地崩墜,身亡所寄,廢寢食者。又有憂彼之所憂者,因往曉之,
  彼之所憂者惑矣,而復以不惑憂彼之所惑,不憂彼之所憂,喻積惑彌深,何能相喻也哉。
  曰:天,積氣耳。亡處亡氣。若屈伸呼吸,終日在天中行止,奈何憂崩墜乎?
  夫天之蒼蒼,非鏗然之質;則所謂天者,豈但遠而無所極邪?自地而上,則皆天矣。故俯仰喘息,未始離天也。
  其人曰:天果積氣,日月星宿不當墜邪7 曉之者曰:日月星宿,亦積氣中之有光耀者,
  氣亦何所不勝,雖天地之大,猶自安於太虛之域,況乃氣相舉者也。
  只使墜,亦不能有所中傷。其人曰:奈地壞何?曉者曰:地,積塊耳,充塞四虛,亡處亡塊。若躇步跐蹈,終日在地上行止,奈何憂其壞?其人舍然大喜。舍,宜作釋,此書釋字作舍曉之者亦舍然大喜。
  此二人一以必敗為憂,一以必全為喜,此未知所以為憂喜也。而互相慰喻,使自解釋,固未免於大惑也。
  盧曰:天為積氣,何處無氣也?地為積塊,何處無塊也?塊無所隱,氣無所崩,日月是氣中有光者,汝何憂於崩墜乎?
  范曰:確然而上者,天其運乎。是直積氣耳,無為而清者耶。不然,將恐裂。隤然而下者,地其處乎。是直積塊耳,無為而寧者耶。不然,將恐發。崑崙磅礴,立礙於太虛之間,憂其壞者亦已惑矣,憂彼之所憂者其惑滋甚。以不惑是尚大不惑。
  長廬子聞而笑之曰:虹蜺也,雲霧也,風雨也,四時也,此積氣之成乎天者也;山嶽也,河海也,金石也,火木也,此積形之成乎地者也。知積氣也,知積塊也,奚謂不壞?
  夫混然未判,則天地一氣,萬物一形。分而為天地,散而為萬物。此蓋離合之殊異,形氣之虛實。
  夫天地,空中之一細物,有中之最巨者。難終難窮,此固然矣;難測難識,此固然矣。憂其壞者,誠為大遠;言其不壞者,亦為未是。天地不得不壞,則會歸於壞。遇其壞時,奚為不憂哉?
  此知有始之必終,有形之必壞,而不識休戚與陰陽升降,器質與天地顯沒也。
  盧曰:積氣積塊,以成天地,有積有成,安得無壞耶?但體大難終,不可則見。若遇其壞時,何得不憂?
  范曰:經曰:焉知天地之喪,不有大於天地者乎?則即空中以觀,是為細物。又曰,天地者,形之大也。則即有中以觀,是為最巨,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