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  吾执事与中离丈相友善,志于圣学盖有年矣!同善之心,盎然一体,故不惜狂言,用致交修之怀,以期共进此道,固非敢薄望于门下也。

  迩者属下士友方兴开讲之会,首揭先师《立志说》、《拔本塞源论》以为学的。鹅湖之后,此风寥寥,今日之举,岂必人人皆有真志?淘金于沙,亦为之兆焉耳。夫成己成物原非两事,尽人物之性只是尽己之性,在执事既秉风化之权,贞教淑人,恐不能忘情于振德之助,在加之意而已。


与罗近溪


  绪山兄回,传致吾兄道谊惓切之情。且询知任道之笃、作人之殷,优游化导,以身作法,注措经纶,精神命脉,惟此一事,不但以文学饰吏治而已,士民何幸!吾道何幸!

  传闻吾兄主教,时及因果报应之说,固知引诱下根之权法,但恐痴人前说梦,若不喜听,又增梦语,亦不可以不慎也。何如,何如?

  不肖数时行持只寻常,此学只从一念入微处自信自达,与百姓同作同止,不作一毫奇特伎俩,循此以报知己而已!


与罗近溪


  宛陵浃旬相聚,极承款教厚情,不敢以言为谢!

  闻楚侗学院开讲,亹亹之意,异于各郡,此即吾兄道念纯固有以致之,多士何幸!小试后诸友向学之兴能不变否?

  昔贤以有所为、无所为方便义利,兄真心普度,固只无所拣择,然亦有安身立命用力之处。水渐木升,循循向上,方为有得力处。若只大众混混,旅进旅退,终恐无补于身心化理也。

  梅纯甫、沈思畏诸友倡率诸友能不倦否?贡玄略、周顺之虽远处乡邑,亦能时来协赞否?无论聚散闲忙,只有此一件须各各真实行持,不徒托诸空言,庶图有终也。亮之,亮之!


与邵缨泉


  顷辱示教,足感道谊至情。

  所谓直心之说,非欲公简抗率易,以不顾人情、不量势力为直也。“人之生也直”,直是心之本体,人情世事皆此心之应迹,才有毁誉利害夹带其间,始不能直,始有许多委曲计较。若能忘得毁誉陪奉利害体态,直心以动,自有天则。日与人情世事周旋而不为周罗,万缘扰扰,独往独来,盎然出之而不为率易。

  公素留心于性分,似柔而实刚,所谓天则也,此犹以应感之迹而言。若大本大原,含蓄宝藏,尚期一叩精义,以求尽合并之怀,不负数年神交之初心也。


答宗鲁侄


  辱翰惠远及,良感不遗。展读,云“晨起授衣,昏暮乃入,无有余力及于学”,此意流传殆千百年,似是而非,不可不早辨。

  所谓问学,乃见在日履,不论闲忙,无非用力之地。若外见在别有问学,所问所学又何事耶?大禹八年在外,三过门而不入,勤劳如此,却只行所无事,不凿于智便是禹之问学。颜子陋巷屡空,不改其乐便是颜之问学。若外此别有所学,忙时是着境,便生厌心;闲时是着空,便生怠心。又何得为同道耶?

  昔者有司闻先师之教,甚以为好,但为簿书期会所绊,不得专业体领,先师云:“千圣学脉不离见在,故曰致知在格物。致知者,致吾心之良知,非推极执事之谓也。格物者,体究应感之实事,非穷至物理之谓也。自圣学不明,儒者溺于所见,不能反身,陷于支离而不自觉,正是古今学术同异所在。”老侄试取阳明先师传习等录、论学诸书反复潜玩,自当沛然无所疑矣!

  区区耄年,不敢废学,非徒接引后生,实取人为善以求自益也。


与田竹山


  内弟张子叔学志于古道,博习遐览,兴意超然,阳和深所敬爱,闻于左右,以志事属之,可谓得人矣。仆窃有请焉。

  夫志者,史之流也。史贵实不贵华,贵公不贵私,贵能传信于千百世,不贵粉饰铺张以眩曜一时之耳目。史固如是,惟志亦然。至于赋役,尤宜详且慎焉。昔英宗时,开馆择才,将成大明一统志,一人欲详田赋,一人欲详科目,两相忿争不已。其欲详田赋者则曰“此非天下试录也”,其欲详科目者则曰“此非天下黄册也”。当时传议,以为科目之不详,犹之可也,田赋之不详,其能无关于国家之命脉哉?今执事修志,必能权轻重之宜,酌华实之中,决不致混淆无伦。

  顾一得之见,不敢不申于执事也。且石子重、黄宣献诸名贤均有著述之功,固当表章以开后学。而先师文字散逸在故家旧俗者,望采集收录以为新邑文献之光,尤不可不加意也。


答刘抑亭


  岁终领手教,具悉惓惓悯时忧道之心。一失人身,任所漂泊,累劫而不能偿,迷人见种种情欲,以为实有,依恋营为,终身而不知返,所谓言道者多,知道者少。此非吾丈生死心切,谁肯兴言及此?岂胜警惕!

  不肖夏秋以来,卧病半载,耳加重听,一切交际亦省息。岂上天怜予揽听多言,以此示戒,不敢不深省。衰龄残质,后来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