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父母之名立,而称天地为父母,迹异而理本同也。朱子曰:“天地者其形体,迹之与父母异者也;乾坤者其性情,理之同者也。”
  予兹藐焉,乃混然中处。
  混然,合而无间之谓。合父母之生成于一身,即合天地之性情于一心也。
  故天地之塞,吾其体;天地之帅,吾其性。
  塞者,流行充周;帅,所以主持而行乎秩叙也。塞者,气也,气以成形;帅者,志也,所谓天地之心也。天地之心,性所自出也。父母载乾、坤之德以生成,则天地运行之气,生物之心在是,而吾之形色天性,与父母无二,即天地无二也。
  民,吾同胞;物,吾与也。
  由吾同胞之必友爱,交与之必信睦,则于民必仁,于物必爱之理,亦生心而不容已矣。
  大君者,吾父母宗子;其大臣,宗子之家相也。
  家之有宗子,父母所尊奉,乃天之秩叙,在人心理,必奉此而安者。唯其必有是心,必有是理,故“三月无君则皇皇如也”,“居是邦则事其大夫之贤者”,皆不容已之诚,而人道之所自立也。
  尊高年,所以长其长;慈孤弱,所以幼其幼。
  家之有长幼,必敬而慈之,故心从其类,有触必感。此理人皆有之,最为明切。
  圣,其合德;贤,其秀也。
  合德,谓与父母之德合;秀者,父母所矜爱之贤子孙也。希圣友贤,成身以顺亲,即所以顺天。
  凡天下疲癃残疾茕独鳏寡,皆吾兄弟之颠连而无告者也。
  颠连无告而无恻隐之心,则兄弟亦可不恤,故曰“苟能充之,足以保四海,苟不充之,不足以保妻子”,生理之明昧而已。
  “于时保之”,子之翼也;“乐且不忧”,纯乎孝者也。
  守身以敬亲而事天,则悦亲而乐天,无小大之异也。
  违曰悖德,害仁曰贼,济恶者不才;其践形,惟肖者也。
  父母继健顺之理以生成,吾所求肖者此也。亲志以从而无违为顺,然有可从、不可从之异,而理则唯其善而从之者为顺。不从其善而从其不善,或至于残害天理,则贼所生之理矣。济恶而不能干蛊,父母成乎恶而为天之蠹矣;故必践形斯为肖子,肖乾坤而后肖父母,为父母之肖子,则可肖天地矣。故舜所践者瞽瞍之形,而与天合德。
  知化则善述其事,穷神则善继其志。
  化者,天地生物之事;父母之必教育其子,亦此事也。善述者,必至于知化,而引伸之以陶成乎万物。神者,天地生物之心理,父母所生气中之理,亦即此也善继者,必神无不存,而合撰于乾坤以全至德。
  不愧屋漏为无忝,存心养性为匪懈。
  止恶于几微,存诚于不息,圣功之至,亦止以敬亲之身而即以昭事上帝矣。
  恶旨酒,崇伯子之顾养;育英才,颖封人之锡类。
  惟遏欲可以养亲,可以奉天;惟与人为善,则广吾爱而弘天地之仁。
  不弛劳而底豫,舜其功也;
  不可逆者亲,而有时不能顺,舜尽诚而终于大顺,以此知天地之变化剥复无恒,而大人拨乱反治,惟正己立诚而可挽气化之偏。
  无所逃而待烹,申生其恭也。
  道尽则安命,而不以死为忧,盖生我者乾、坤之大德,非己自有生而天夺之。故身为父母之身,杀之生之无可逃之义;德未至于圣,无如自靖以俟命。
  体其受而归全者,参乎;
  全形以归父母,全性以归天地,而形色天性初不相离,全性乃可以全形。
  勇于从而顺令者,伯奇也。
  勇于从,不畏难也。乾坤之德,易简而已,而险阻该焉。故父母无不爱之子而不无苦难之令,勇于从则皆顺矣。
  富贵福泽,将厚吾之生也;贫贱忧戚,庸玉汝于成也。
  乾坤之德至矣,或厚其生,或玉于成,皆所以成吾之德;父母之爱与劳,体此者也。无往而不体生成之德,何骄怨之有!
  存,吾顺事;没,吾宁也。
  有一日之生,则受父母之生于一日,即受天地之化于一日,顺事以没,事亲之事毕,而无扰阴阳之和以善所归,则适得吾常而化自正矣。
  此章切言君于修身立命存心养性之功,皆吾生所不容已之事,而即心以体之,则莫切于事亲,故曰“仁之实,事亲是也”。事亲之中,天德存焉,则精义以存诚,诚有不容自诿者。若其负父母之生我,即负天地之大德。学者诚服膺焉,非徒扩其量之弘,而日乾夕惕之心,常有父母以临之,惟恐或蔽于私,以悖德而贼仁,则成身之功,不待警而自笃矣。程、朱二子发明其体之至大,而未极其用之至切,盖欲使学者自求之,而非可以论说穷其蕴也。
乾称篇下
  此篇张子书之东牖以示学者,名曰砭愚,盖以砭二氏之愚而明圣道之要,程子改曰东铭。旧说唯“戏言出于思也”以下为东铭,今按十七篇之数,则此二篇合为一篇明矣,正之。
  凡可状,皆有也;
  实有其体,故可状。
  凡有,皆象也;
  天地之间所有者,形质虽殊而各肖其所生,皆天之所垂象者也。
  凡象,皆气也。